“大哥,能不能……给碗饭吃,实在是,没钱了。”在那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快餐店门口踌伫了半天,终于架不住腹中不断传来的空鸣声和源源扑入鼻端的菜香诱惑,小鸣厚起脸皮向老板开了口。只是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稚气未脱的脸上,亦早已涨得一片通红。
听见说话声,正在餐车前低头整理零钱的老板,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因为饥饿,而显得有点黯淡失神的眼睛。再看看小鸣那副灰头土面的狼狈样,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张罗着帮他打来一盆米饭,夹了点土豆丝和炒豆芽。正当小鸣千恩万谢地准备接过时,老板犹豫了下,又往盆子里加了2块红烧肉,这才递过给他,然后冲身后的一张空桌指了指。
被焖得油汁淋漓、酱香诱人的红烧肉静静地趴在颗粒分明的米饭上,缓缓淌落的稠汁将周围的饭粒浸染得油光闪亮、色泽晶莹。在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谗人的气息诱惑下,还没等坐到位置上,小鸣就忍不住捧着饭盆,大口吞咽起来。很多年后,每当小鸣坐在五星酒店宽敞精雅的包厢内,面对着琳琅满目的白扒鱼翅、鸡茸金钱鲍、蜜汁果子狸……却依旧兴趣索然的时候,他总会不由想起当年在四川内江的一间小饭铺里,自己捧着铅碗,饕餮大食时的狼狈样。
随着满满一盆饭菜的消失,空荡了两天的胃囊,总算传来一点充实的感觉,原本苍白无力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生动起来。“谢谢大——叔!”回味着尚在齿间萦绕的甘美芳香,小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必恭必敬地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身边的老板鞠了个躬,准备离去。
“朗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哦,诶——!蓉儿再给他打碗饭,整点菜来。”老板看了眼小鸣背在身上的耐克包,和一身光看做工,就知道不是水货的同品牌运动装,叹了口气,把饭盆递给刚洗完碗进来的女儿。
那个和小鸣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极不情愿地接过饭盆,叮铃哐啷地打来一盆饭菜,重重礅在小鸣面前,“年轻八叉的,学别个要饭,好意思哦!”
“你说啥子哦?”老板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
“本来都是嘛!”蓉儿用充满不屑的眼神白了小鸣一眼,又乒乒乓乓、风风火火地收拾起隔壁的桌子来。
蓉儿泼辣刻薄的话语,顿时令小鸣的脸上火烧火燎地滚烫了起来。自尊心告诉他,自己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即离开这个令他蒙羞的地方,然后等发财的那天,再回来用一沓沓的钞票来讨回失落的尊严。可摸了摸空无分文的口袋,和依然对食物充满向往的肚子,他所有的自尊,都在瞬间化为了乌有。
是啊,怎么会弄成这样?夜夜笙歌的帝豪,众星捧月的讨好,风情各异的女人……应该这才是属于自己的生活才对啊,怎么会弄成这样?!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在欠下两万四的赌债,在将白粉放进森哥的办公室,在踏上从吉林出发的列车的那刻起,便统统化为了一场追忆……
那天,在下榻的酒店里,当王卫红将整整2公斤重的**,仔细地绑到小鸣身体各处的时候,小鸣就坚决地下定了逃跑的决心。贩卖运输毒品50克以上,即可判处死刑。虽然小鸣没什么文化,可这些人尽皆知的法律常识他还是懂。象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那么林永庆自然就会让他带第二次,第三次……直至被抓。所以,除了逃跑,他已经别无选择。不可否认,小鸣是个聪明人,其实早在林永庆假惺惺地让王卫红陪他来“散心”的那天起,他就已经隐约预料到了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可人总是这样,不到山穷水尽的一刻,就不愿意放弃最后的那丝幻想和侥幸,小鸣亦是如此,所以在吉林的时候,他错过了不少脱身的良机。
“等下进去的时候,不要紧张,表现得自然点,不会有事的。要那么容易就被抓住,全国还哪来这么多毒品……”车站门口,估计也是第一次负责押运的王卫红,极其夸张地穿着一身名牌,拎着密码箱,喋喋不休地向小鸣耳语着一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所谓经验。
****,那么好带,你自己杂不带呢?小鸣一边满脸郑重地频频点头,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