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员的话,不禁令众人大吃一惊。这节骨眼上,傻子都知道,不管是什么要求,都必须答应,哪怕哄,也得把他哄下来。
“给你5分钟时间,赶到大队部报到,今天起,你就是大队部通讯员了!”教导员不紧不慢地抖开包袱。切,啥时候了,还玩这套,万一情急之下,牛红军真跳下来,看你怎么办?心中不由暗暗将教导员鄙视。
被各种忽悠彻底打动的牛红军,将信将疑地走下栏杆,随即被关进中队的禁闭室。很可惜,他不仅没当上大队部的通讯员,甚至连炊事班都没下成。既然是忽悠,那么各种承诺,当然只会落实在口头上,毕竟,部队不可能开此先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2天,关于此事的调查便正式展开。几天后,牛红军的班长,被雷厉风行地送上了军事法庭,最后判处劳教三年。至于他犯的是什么错误,支队一直没有对外宣布。通报的时候,仅仅以一句模糊的“带兵方式,极其简单粗暴”,被轻轻带过。
再后来,牛红军也因伤,提前退伍。他为什么要跳楼?哪里来的伤?多重的伤……这一切,随着他的离开,变成了一个全支队干部,讳莫如深的秘密……
刚进入5月,康都的夏天,就没有征兆地提前来到。尤其是午后,骄横的烈日,肆无忌惮地将他过剩的精力四处发泄,令地面腾起阵阵热浪。稍微站上片刻,体内的水分便争先恐后地喷薄而出,先是将全身的衣服打湿,然后烘干,然后再打湿……
日益炎热的天气,让训练变得格外艰苦起来。渐渐的,一股厌训的情绪,在新兵中蔓延开来。也不知道哪个中队开的头,先是听说个别新兵逃离了部队。接着,一中队就出现了7、8浙江兵打起背包,列队出逃的新闻。
接二连三的丑闻,令支队的两位大佬极为光火。司令部再次下达文件,凡有发现班长打骂体罚新兵者,一律就地免职。这,令素日里动手动脚惯了的班长们,一时收敛不少。当然,个别在训练场上实在控制不住情绪的,也会受到排长们善意指点:小心点,支队干部看着呢,要整,回班里去呗……
一天,我们在接近40度高温下,刚跑完10公里,甚至背心上的汗水都还没来得及绞干,我就被通讯员喊去了队部。说真的,自从和“李大嘴”的那件事后,我对老钱一直心有余悸。仔细回忆一遍,确定最近表现良好,实在想象不出老钱因何召见。七上八下地猜测着,队部到了。
老钱,正在一脸媚笑地陪着久未露面的林副大队长在喝茶,听见报告声,那满面的春风,在瞬间隐去,颇为威严地答了句:“进来!”
奶奶的,该不会因为上次的事,要把我整成目无纪律的典型,上报大队吧!心里不禁惶恐起来。幸好,林副用他春天般的温暖,及时地化去了我心中的阵阵不安。
他,先是亲切地将我下连后的生活问候,我自然只能以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而是一片大好地热情应答。末了,林副郑重宣布:经中队推荐,支队研究决定,我将随他一起前往浙江出差,“抓捕”逃兵。
那一刻,我湿了。林副和老钱胖嘟嘟的肥脸,也在瞬间变得慈祥起来。多么英明神武,慧眼识英的领导啊。为了将我这匹千里马,从茫茫人海,不,马海中识别出来,他们得喝干多少瓶水,抽光多少盒烟?甚至,有人将可能因此而患上前列腺炎,可依然无怨无悔!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大无畏的,革命牺牲精神!而我,上一刻却还在心中对他们百般诋毁!我还算是人吗?我愧疚地几欲失声痛哭。
林副让我抓紧时间,准备一下,明天上午10点出发。老钱则当着林副的面反复交代,在外期间,一定要坚决贯彻执行林副的每一道命令,并认真照料好他的起居生活。跟班就跟班,当跟班也比关在这里强。强压着内心的喜悦,我向老钱庄重承诺:保证完成任务。
看我垂头丧气地去,志满意得地来,班长和新兵们一拥而上,八卦地打探起面圣内容。待我一五一十地说完情况,新兵们纷纷竖起中指,露出嫉妒的神情。而班长,则作出一副兄弟情深、难分难舍的样子,拉着我的小手久久不愿松开。为以后的日子着想,我虚情假意地说了句:“班长,其实我也很舍不得离开你这么久的。”
谁知,话音刚落,班长就眉开眼笑地跳起来,大声道:“好,我马上和老钱说去,让他换人!”吓得我赶紧买来一堆汽水,几包好烟,才将事情摆平。
晚上,我破天荒地第一次逃避了体能训练,在各个中队间东奔西串,小人得志地询问着各位老乡是否有话要带回,有东西要捎来。迈进小胖子(就是火车上输钱给我的那个)所在的二中队时,我发现几个新兵班除了操着警棍四处巡视的班长、班副,皆空无一人。再仔细一看,只见两边的空床上齐刷刷地架着一排腿,哦,卖糕的,下面还点着蜡烛(要想不被蜡烛烫,就得用最标准的姿势做俯卧撑,快落快起,这样就没法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