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花300多块替我买了套内衣,这几乎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工资。在部队,军人的着装,按规定都是要统一的,也确实只有内衣可以被排除在外。我责怪她不该这么浪费,琳琳说:“我才舍不得冻着我的小坏蛋呢!”得此女友,夫复何求!
临走的前几天,我特地跑去向森哥道别。这个混迹黑道十几年的汉子,施于我恩惠无数,却从未强迫过我做不愿意做的事,仅此,便已值得我用一生去敬重他,感激他。森哥硬塞给我5000块钱,表示在部队也有很多用钱的地方。几次推却不过,看着已略带恼意的森哥,只好收下。
那一天终于到来。1994年12月15日下午,港城各镇前往康都的30名新兵,聚集在武装部门口,与亲友作最后的告别。姐姐和母亲同时赶来相送,利用最后的时间,将在外面需要注意的事项再次向我重复。
登车,就座,车辆缓缓启动。那一刹那,姐姐在窗外已哭成泪人。母亲,转过身去,在脸上抹了一把。一股辛酸的气流夹杂着滚烫的液体,从眼眶中奔腾而下,瞬间,泪流满面!小时候,因为挨打或者生病时的疼痛,总喜欢在那个人面前放声哭泣。如今长大了,总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可今天……
浓浓的愁云将整个车厢笼罩,即将离乡的新兵们,或者轻轻啜泣,或者低头沉思,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见此情形,善于调节气氛的接兵干部,带着我们拉起歌来。毕竟都是10多岁的孩子,转眼便纷纷破涕为笑,放声高歌起来。车子越开越快,夹杂着离乡的伤感和对未来生活的好奇,我冲着窗外挥挥手:再见,港城!
车到海平火车站的时候,已是晚上6点多。琳琳和胖头鱼一行4人,已如提前约好的那样,在候车室等待。海平没有直接到康都的列车,需先到上海,再转车。此时,离发车时间还有3个多小时。我和铁头向带兵的主管干部请了个假,然后随琳琳他们一起走出车站。
初上的华灯将海平的夜晚点缀得美轮美奂,如梭的车流,涌动的人潮,无不显示着这座海滨城市的繁华与生机。
我们就近走进一家连锁饭店,要了个包厢。开始时,都只顾闷着头吃菜,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有点清冷。我大声道:“都那么沮丧干什么?不就3年嘛,我胡汉三会回来的!何况,中间还有探亲假呢!”
几人这才强做笑颜,附和起来。胖头鱼搂着我肩,眼圈微微泛红,“叶子,兄弟们等你和铁头回来,一起在港城做我们自己的世面!”
“这就对了嘛,还有,帮我看好琳琳,要是发现她有红杏出墙的趋势,第一要及时通知我,第二要帮我把他们的腿打断!不对,把男人腿打断就成了。”话音刚落,耳朵已在琳琳的一手掌握之中。席间的气氛终于喧嚣热闹起来。
大致吃了点菜,小鸣他们便知趣地借口出去透气,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我和琳琳。琳琳紧紧抱着我,抬头相望,眼神轻柔而又专注:“我要多看你几眼。”用力回抱,似乎要将她搂进自己的体内。
“傻瓜,又不是生离死别,3年很快的,到时候,让你看个够!”琳琳一把捂住我嘴,来不及了,一语成谶!
“小坏蛋,听说康都的美女很多,你可不能花心哦。”琳琳还在怀里撒着娇。
“傻瓜,我的眼睛除了琳琳,谁也看不见。”
“哼,你就骗我!”奇怪的是,今天她居然一直没掐我。
门外,若有若无地传来张学友的《情网》:“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惘……”
“你是我永远的网,我无路可逃。”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诉说,而她,第一次主动地用唇舌来回应我,悠远绵长、甘之若饴……
“小坏蛋,我会攒钱来康都看你的,你可不许做坏事,被我抓到哦。”琳琳最后似是许愿似是警告地对我说。
“琳。”
“恩?”
“我爱你!”原来,这3个字也不是那么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