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小鸣就跃跃欲试地向老板提出了这个去建筑工地拉生意的大胆想法。而长时间来一直苦于兴店无方的老板,听完这个建议,只是稍作沉吟,便答应了。想想也是,反正店里的生意已经这么要死不活的了,那为什么不让年轻人去试试看呢?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小鸣每天都会厚着脸皮出现在内江的各个工地上,挨个询问别人是否需要为工人包餐。虽然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会被人家灰溜溜地赶出门去,可最终,竟然还真被他联系来了几单为几十个人的小工地包餐的业务。虽然这些包餐的价格被精明的包工头一压再压后,仅能说是略有盈利,可老板经过一番仔细的计算,却发现这样一天三餐下来,积少成多,也还是能从这意外多出的百来号主顾身上,赚个百多块钱。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平时只需从散客身上赚出日常开支和税钱,月利润就将史无前例地接近四千元之巨。更何况做这些工地业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稳定,因为一个工地通常都是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才能完工。于是,前一刻还在对这些业务有些不以为然的老板,瞬间就开始对小鸣变得刮目相看起来。
就这样,经历了一段长时间的惨淡经营之后,老板的这间小饭铺,竟然靠着一个看起来并不见得有多高明的点子,终于有了些兴旺的趋向。甚至在两个月前,随着几个包工头络绎介绍来的另外几单业务,一时感觉无论场地还是人手,都开始捉襟见肘的老板,甚至还把隔壁一家濒临倒闭的快餐店,连人带店地给盘了下来,开始扩大经营。
有时候,生意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做得不顺利时,胆子就会越小,连带着经营思路和经营手法,都会开始变得寒酸起来,于是,客人们也就越不愿意前来关照。可一旦你有朝得志,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客人们不冲别的,单凭我们中国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那种从众心理,也会前赴后继地涌来锦上添花一把。显然,老板的这家小饭铺,现在走的正是后面这条良循环之路。当然,老板从来就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店铺能有今天,全拜小鸣所赐。所以对自己当时因一时心软而收留小鸣的举动,他是深感庆幸的,同时也是对这个聪明本分的小伙计,充满感恩之心的。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还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产生了些许的紧张之心。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担忧,担忧这个孩子终将有一日会像来时那样,突然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那么到时候,他不知道生性木讷的自己,该如何像今天的小鸣一样,八面玲珑地盘旋在各个包工头之间。所以现在的老板,为了留住小鸣,不仅心甘情愿地主动违背了两人最初的协定,每月会额外支付他三百块钱的工资,甚至对于女儿用在小鸣身上的那些小心思,他也是打心底支持的。
这边厢,老板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女儿的未来,思前想后地琢磨着如何才能将小鸣招为乘龙快婿,暂且不表。单说那头刚刚跟小鸣一起给各个工地送完饭菜的蓉儿,在返回的途中,由于生性使然,即便是坐在三轮车后,都会像往常一样没事找事地拿小鸣来欺负一把。
“驾驾,我的马儿快快跑,快快跑!”只见此时高高站在三轮车后的蓉儿,一只手拧着小鸣的耳朵,一只手正捏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竹条,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着小鸣的耳际。可现在的小鸣,也不知道是半年前的那场变故令他彻底转了性呢,还是对于这个泼辣顽皮的川妹子,他实在有点无计可施,竟然一路就这么闷不作声地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调皮捣蛋,只有当前面的道路开始变得崎岖不平时,才会操着顺溜的四川话,略带紧张地叮嘱上一句:“坐好喽,小心摔到!”
久了,始终得不到正面回应的蓉儿,终于也开始有些自感无趣,便只好恨恨地用竹条往小鸣背后抽了一下,骂上一句:“木头!”然后将竹条随手丢到路边,悻悻地在车后坐好。可没过多久,生性活泼的她便又开始耐不住寂寞,于是轻掐着小鸣的后背问道:“木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去打台球了?我看你都是差不多过了十一点钟才进的屋。”
“嗯。”正在前面专心蹬车的小鸣,在蓉儿面前,似乎全然没了平日里和包工头们谈笑风生时的那种九曲玲珑,依然是一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闷敦样,用一个简单的“嗯”字,就算是回应了蓉儿的所有提问。
“诶呀,跟你这种人说话硬是没得意思的,问你啥子事,都是‘嗯’,‘啊’,要不然就是‘好’,以后再也不跟你两个说话喽!”再一次自觉受到小鸣冷落的蓉儿,终于怒了,可一时又不知该把满肚怒气泄向何处,于是只好皱着眉头撅着嘴,狠狠地冲身边一只装菜的空锅踢去一脚,在车后整出一声巨大的“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