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宫的成功,深深刺激了石水镇的其他大佬。紧接着,忠哥的国忠大酒店,也随之开业。在石水众多的混混中,忠哥,属于一个异类。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石水最出名的四大混混,分别是周林森——森哥,徐国忠——忠哥,张志宏——宏哥,盂海龙——龙哥(此排名不分先后),人称四大金刚。他们相似的地方,就是皆尚勇好狠,且同为两劳释放人员。
在石水这码头上,凡是进去过的,就有点象早几年的海归,那叫人才,出来混的时候,自然比他人拥有更老的资格。当然,至于怎么进去的,不管是**盗窃还是贪污,那都不叫事,总之,老子是山上下来的,便成了!
但此四人之所以能称霸石水,又各有不同。森哥靠的是义气,只要兄弟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有求于我的。久而久之,给面子的朋友多了,名气自然就上来了。
宏哥靠的是小聪明,遇到难题或者想策划点啥事,找他商量商量准没错。欠他人情的多了,有事的时候,自然喊得动人。
龙哥,靠的则是硬碰硬的拳头。他是侦察兵出身,退伍后因在一次殴斗中失手伤人,被弄进去呆了几年。本非善良之辈,出来后更是嚣张跋扈,几乎打遍石水无敌手,一时从者如云。
最后,再来说说忠哥。这忠哥的绝技,很有意思,是耍无赖!忠哥天生瘦弱矮小,可偏好寻衅闹事。最初,只能跟在他人后面,仗着人多,过过手瘾。后来,在一次殴斗中,不慎被人打断几根肋骨,从此便落下残疾。再后来,因猥亵**获刑3年。
出来后,自觉镀了层金的忠哥,开始在石水欺行霸市、白吃强拿。遇到胆小怕事,不明底细的,自然只能任其鱼肉。可万一遇到年青气盛、奋而反抗的,他则会在拳头落下之前,满地打滚,作出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状,令其端茶送饭、养老送终。最后,往往只能赔他一笔医药费,以送瘟神。
三番五次之后,自然再也无人敢惹,如此这般,竟也让他收拢了一帮小弟,遂成石水一霸。实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更为离奇的在后面,如此猥琐丑陋之小人,居然在成名后不久,便以四十之高龄,迎娶一年轻貌美的良家女子为妻!也许,这世上本就不乏贪慕虚荣、好逸恶劳之辈吧。
国忠大酒店开业伊始,生意倒也算兴隆,店堂之内往往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可三个月后,忠哥就把酒店关了。
原来忠哥的客人中,以两种人居多。一类是公款吃喝的公务人员,和宴请客户的私营企业主。这类人,通常都是先签单后结帐。企业主那里好办,基本随要随结,鲜有拖欠。可政府机关,就不是随时都有经费支付的哦。长此,难免影响到了资金的正常流动。
这第二类人,才是真正要命的,那就是长期在店里“捧场”的,各种道上兄弟。当时的石水,出来混的,基本都是一个类型:一无正当职业,二无稳定收入,。本来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嘛,忠哥开饭店了,那必须“捧场”!捧完场没钱,杂整?先欠着呗,当然这帐啥时候能要回来,连混混自己都不知道。
反过来说说忠哥,不管他为人如何猥琐,如何下作,但有一点,他是道上混的,既然是混的,就得讲道上的规矩。兄弟们来饭店捧场,你不能看人下菜,把看着象没钱的往外推。何况,这饭店是先吃饭后付钱,更何况,即便知道人没钱,也得招呼!不然,落下个不讲义气的臭名,这条道,你就算混到头了。长期入不敷出,又怎能不关门大吉?
呵呵,耍了半辈子无赖的忠哥,居然遇到一屁股收不回的烂帐!这,也算是种黑色幽默吧。
再来说下森哥的恺撒宫吧。这舞厅和饭店,又有太大不同。一张舞票10块钱,而且先买票后进场。你来捧场,总不能和森哥商量着,赊张舞票吧?何况森哥不常在舞厅,就是在,也不可能坐门口卖票啊!
要是不买票就进场?那更不成!首先,收票的胖头鱼和黑子,在当时本来属于认识他们的少,他们认识的多。套关系?跟你又不熟!跳霸王舞,森哥的场子更不敢。何况他们那几张脸,胖头鱼和黑子,基本都认识,到时跟森哥一说,可不是找抽嘛?
所以,当初森哥找胖头鱼和黑子守门,估计也是做过一番衡量的。当然,碰到确实没钱,又舞瘾大发的,只要森哥看到,通常都会放他们进去。毕竟连10块钱门票都买不起的,能有几个呢?因此,森哥的恺撒宫能长盛不衰,而忠哥的饭店,只能关门了事。
转眼,年底到了。家家户户开始杀鸡宰鸭、灌肠风鲞,年味,就这么重了起来。
这时,父亲回来了。当初狼狈出走的他,此番回来,自然免不了做出一副衣锦还乡状,去狐朋狗友处充阔一番。跟着,琳琳也放了寒假。无聊时,她便会来堂兄处,陪着我,在飞扬的尘埃中,傻傻坐上一天。彼此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流,便已胜却人间无数。原来,幸福是如此简单。
腊月廿一那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突然发生了。这件事最终的走向,竟然改变了石水道上四分天下的格局。
那天下午,琳琳因去探望奶奶,没有来工厂。我正埋头干着活,只见黑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告知父亲被打的消息。
原来,不安分的父亲,回来后就一直在旧业重操。趁着前段时间赢了点钱,今天连本带利地揣了1万,跑去忠哥的场子。赌博的过程中,因与忠哥发生口角,受到掌掴,并被他的跟班打了几下。老实本分的父亲,始终没敢还手。
匆匆赶回家一看,父亲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上。仔细查看一番,幸好,人无大碍。四十多岁的父亲,不管无何落魄潦倒,亦不管如何胆小怕事,终未受过掌掴之耻,而今天……!!!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紧攥的拳头在微微发抖。我取出藏于箱内的匕首,揣进裤兜,冲下楼去。
不行!被刺骨的寒风一吹,头脑总算冷静下来。先不说忠哥的一帮小弟能否让我近身,即便真将他砍出个三长两短,也同样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不成,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最起码,要把损失降到最低。
我买上包烟,来到琳琳家(琳琳配了钥匙给我),一个人坐在寒冷的阳台上,静静思索。大致方案终于成型,扫净阳台上的烟蒂,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