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丁野等人经过一场激战,都是疲惫不堪,决定就近宿营。他们找到山脚下的一块平地,点起一堆篝火。十人三三两两,散乱地围坐在篝火前。
丁野和石林聊起白天的恶斗,丁野赞道:“你的荆棘球又有进步,厉害。”
“可惜被那怪物的黏液克制,不能发挥威力。”石林顿了顿,回道,“你那致命的一剑三式,才是真的厉害。”
丁野不好意思地笑笑。疾风式,针芒式,血崩式,一剑三式,丁野在青釭大会上曾经用过的。
这三式都是归云宗的基础剑招,分别使用非常简单,但是要融合三种剑意,一剑击出,则难如登天。看似简单的一剑,能够融合三种剑意,连向来自负的石林都惊为天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石林忍不住追问。
“练得多吧。”丁野淡淡一笑。
石林又道:“我感觉到了灵脉境瓶颈的松动,即将突破到灵轮境。”
丁野一惊,喜道:“那恭喜你了,我们终于也有灵轮境的修士了。”
石林谢过,道:“你的筑基早已圆满,那道瓶颈恐怕早就松动了吧。为何还不突破?”
“嗨,总觉得还差点,恐怕还是时机未到吧。”丁野笑道。
事实上,早在名剑大会前,丁野就已感觉到了突破的征兆,但是他总感觉还有所欠缺。特别是服食九泉幽灵菇后,他的经脉再度涅槃,能够调用的灵力更多,愈发感觉灵脉境内还有进步的空间。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继承无尽斗志心法,眼界更加开阔,也让他更加确信,想要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还需要继续夯实基础:继续拓展经脉,强韧繁复达到极致;继续锤炼肉身,强横坚韧达到极致;继续锻炼神魂,敏锐稳固达到极致……
尽管他已经做到了九十九分九厘,为了那最后的一厘,还需要付出一百分的努力,和艰难的等待。正因如此,丁野才会有同阶无敌的信念。
“我就在这里闭关,准备突破。麻烦你帮我护关。”石林请求道。
丁野答应下来。
夜色渐渐深沉,又渐渐消散。清晨时分,人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似乎还在做着美梦。丁野突然惊醒,觉察到了异常,周围隐隐有草木踩踏之声传来,他立即唤醒队友。众人伸着懒腰,睁开惺忪睡眼,顿时被眼前的境况惊醒。
大群人马已经包围过来。这群人分成三队,呈正三角形将紫云峰众人围在核心。每队十几到二十几人不等,总有四五十人,此时将丁野等人团团围住,一个个面露嘲讽和得意之色,仿佛打量猎物一般盯着紫云峰众人。
丁野一面吩咐方正等人守护闭关的石林,一面带着赵璧等人迎上前去。
“你们是什么人?”李牧歌抢先问道。
那群人早将丁野等人当成了待宰的羔羊,此时见出来说话的是个略感滑稽的胖子,顿时轰然而笑。数十人盯着牧歌浑圆的身体,嘲讽之意更浓。
“好歹也是归云宗内门弟子,一点见识都没有。”人群中一个长脸的青年呵斥道。他是其中一个小队的头目,名叫杨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看,境界不低,想必已经达到了灵脉境巅峰。
赵璧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的穿着打扮,似有所悟地问道:“你们是归云宗外门弟子?是哪个附属门派的?”
杨智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冷笑道:“不愧是归云宗内门高徒,连旋刀门都没放在眼里!”
赵璧等人看杨智那队人手中的兵刃,都是清一色的旋叶刀,果然便是旋刀门的弟子。旋刀门名气不小,是归云宗四大附属门派之一,刀法以快著称。据说他们的基础快刀法比归云宗内门的疾风式还要快。
丁野上前一步,在人群中扫视一眼,朗声道:“既然都是归云宗的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群人中又有一个方面大耳的青年头目走出来,笑道:“我们都是外门一些不成器的弟子。今日有幸得见内门高徒,自然是想领略一下贵脉的风采!”
这个青年叫谢昌,落凤山庄的大弟子,其宗门也是归云宗的附属门派之一,门派和他本人都颇有些实力。
“你们是要比武切磋吗,还是想一拥而上,人多欺负人少?”李牧歌反问道。
谢昌和其他队伍的头目对望了一眼,打趣道:“你们可都是内门弟子,一个个都是少年天骄,要不就是名门之后。我们这些外门的喽啰自然不敢托大。既然要动手,自然是要一拥而上的。”
“无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归云宗的。”李牧歌骂道。
杨智看着李牧歌一脸的怒意,不怒反笑,对李牧歌道:“单打独斗也行,来,你跟我打。让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领教一番。”
李牧歌一时语塞,怒意更浓。杨智冷哼一声,脸色一沉,对紫云峰众人道:“不打也可以。老老实实交出精值。免得受辱!”
人群又是轰然大笑,免不了又是一番讥笑和嘲讽。
“狗屁的内门弟子。不知道走得什么后门进去的。你看那胖子,就他那样还天才?”
“一群浪费资源的废材,占着内门弟子的名额,实力却是普通。你看这群人,竟然一个灵轮境的都没有,大部分还是灵脉境高阶和中阶。”
“要是我进了内门,说不定已经开辟灵轮了,这帮蠢材!”
丁野平静地等待嘲笑声降低下来,微笑道:“交出精值吗?有点舍不得啊。”
丁野说的是实话,进入秘境已有六七天的时间,他们小队拼死拼活平均才攒了四五百点的精值。至于丁野本人,精值更是少得可怜,一想起昨天杀死水怪冒出来的二百五十精值,他就直摇头。想要他交出精值?实在是舍不得啊。
“蠢货!”谢昌喝道,“我为刀俎,汝为鱼肉,由不得你!”
“谢昌,休得无礼!”
重重人墙之后,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一道人影从远处疾掠而来。人群纷纷避让,那道人影便直接穿透人墙,在紫云峰人与外门众弟子之间站定。
“郭兄,你来了!”谢昌和杨智等人都是一喜。进入秘境之后,归云宗几个外门头目互相串连,组成了一个同盟,来人便是他们的盟主郭书志。
郭书志头扎金叶发髻,鬓长六寸三分,面若中月,丰神如玉,看起来风度翩翩,自有一种慑人的风采。他看了看丁野,环顾四周道:
“你们不觉得眼熟吗?这是丁野。”
在归云宗内,丁野的名字自然是知晓的,但是亲眼见过的却并不多。其中有些参加过万人践踏的外门弟子,经郭书志的提醒,此时似乎也想起来了。
“看他身形模样,好像真是丁野——”
“丁野,归云宗第一天才,怎么这么巧让我们碰见……”
“怕什么!听说万人践踏后已经成了废物一个,不然也不会离开归云峰了。”
郭书志没有理会众人的言论,对丁野淡淡一笑,道:“听说你被发配到紫云峰,看来是真的。”
“我的确到了紫云峰。不过你这‘发配’二字用的不妥啊。”丁野答道。
郭书志嘿然一笑,突然脸色一变,正色道:“丁野,百万里流云州第一少年天骄,归云宗数百年来的第一修行天才,八脉主峰的丁大少——你,可还记得我吗?”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丁野显然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口气。他微微叹息一声,淡然笑道:“如果现在我说记得,你会相信吗?”
郭书志的脸沉了下去,话语中已带了怒意:“不信。贵人多忘事嘛,堂堂丁大少,又怎么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呢!”
丁野苦笑着摇了摇头,平静地道:“记得怎样?不记得又能怎样?”
此话一出,立即激怒了来的三队人马,一个死里逃生被贬到废物集中营的落难天才,竟然敢如此出言挑衅。众人群情激奋,摩拳擦掌,要将丁野生吞活剥。
郭书志也怒了。两年前所受的屈辱瞬间浮上脑海,一切仿佛历历在目。这两年来,他在修行一道上苦心钻研,勤学苦练,奋发图强,甚至到了废寝忘食不眠不休的地步。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自磨砺出”,现在的他实力突飞猛进,达到灵脉境巅峰的境界,更是触碰到了灵轮境的瓶颈。
但是,他的心中一直有根刺。那就是丁野带给他的羞辱。他日夜苦修,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在众人瞩目之下,彻彻底底地打败丁野。这是让他忘记羞辱的唯一方法,也是让他克服内心恐惧的唯一方法。
“我很庆幸。”郭书志压抑住内心情绪的波动,冷笑道,“你没有被废掉。不过很可惜,你的实力没什么长进啊。”
此时的丁野,与郭书志一样,都是灵脉境巅峰的境界。从境界上来看,两人的差距显然已经消失了。
丁野道:“如果我说其实长进了不少,你信吗?
丁野说的自然是实话。不过外门弟子们显然不会相信,更没有耐心去考证。灵脉境就是灵脉境,他们的队伍中至少有四位灵脉境巅峰的高手,还有十几位灵脉境高阶的弟子。而紫云峰十人中,只有两名灵脉境巅峰,其中一人还在入定。至于人数,他们这边更有着压倒性优势。
所以,一个灵脉境的丁野,实力长进了一些又如何?信与不信又怎样?
郭书志笑道:“你的答案显然不能让我的兄弟们满意啊。”
“那你还在等什么?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拥而上?”丁野平淡地问。
郭书志冷哼一声,冷冷地道:“希望等一会你还有这样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