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璧脸上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道:“你一个修为全无的废物,本不配我亲自出手。只是你太过狂妄,不得不教训一下。也好,就算是让你长点记性,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赵璧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但要出手伤人,还要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丁野倒是不以为意,淡淡地道:“你且尽力出手,如果有所保留,倒让我领教不到了。不过——就怕是空口白话,尽是些吓唬人的伎俩,那我可要失望了。”
“找死!”赵璧怒道。通过刚才的战斗,他已确信丁野修为已废,真元全无。以他多年修行之力打一个修行无望的废物,绝无失手的可能。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面前这个少年哪里来的底气或者勇气,在修为已废的情况下竟然还不懂得屈服。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那就是——
丁野的字典里没有屈服二字!
赵璧的身后起了风,风中有鹤唳。黑红两种气息在相互交织、凝结,一只巨大的猛禽开始浮现。
那猛禽貌若仙鹤,唯一的一条腿粗壮如同立柱,高愈丈许。身体覆盖着黑色乌亮的羽毛,翅膀表面闪烁着红色的光纹。长长的鸟喙则是纯净雪白、尖如刀锋。
“毕方——”
猛禽冲天长啸,打开双翅。顿时整个院落遮天蔽日,被笼罩在翅膀的阴影之下。
方正开心的笑了。小胖子李牧歌则是惊恐万分,颤声道:“毕……毕方!”
神禽毕方,因叫声而得名,传说中的上古凶禽之一,因操控神火而闻名。在上古时代,曾经有纯血毕方与凤凰火拼。最后竟将高贵的凤凰逼入绝境,最终靠涅槃重生才扳回败局。毕方的凶猛可见一斑。
“这是你的绝招吗?”丁野问。
“哼哼,害怕了?现在退缩已经晚了。”赵璧冷笑地盯着丁野道。
丁野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赵璧不再理会,他吟诵口诀,运转真元,将灵力注入幻化的毕方体内。
“毕方……”
毕方又是一声长啸,突然白色巨喙张开。“噗”,浓烈的火焰喷涌而出。
“噗噗噗……”
不等第一道火焰落地,毕方如同连珠炮一般快速甩动脖子,一道又一道火焰持续喷出。风声鹤唳,无数道烈火拖着长长的焰尾扑向丁野。
丁野却笑了。依旧轻轻地摇头。然后他弯下腰去,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柴,径直迎着火焰对冲而去。
“把你个废物烧成烤猪!”赵璧见丁野不闪不避,竟然迎着火焰对冲过来,顿时勃然大怒。他调用全部真元,催动毕方,将所有灵力凝聚成一股真火,向丁野射来——
“晚了。”丁野朗声道。
声音到,人亦到。人既到,剑也到。丁野的手中没有剑,只有一根枯柴。于是他便用枯柴顶住咽喉——赵璧的咽喉!
风声住,鹤唳停,看起来强大无匹的神禽消失于无形。火焰凭空的产生,亦凭空的消失,紫云峰柴房前的小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方正和李牧歌惊掉了下巴,眼睛瞪得比茶杯还大。
赵璧惊恐交加,浑身冷汗直流。
丁野的心中也久久不能平静。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中荡漾,这种喜悦、冲动、兴奋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看起来威力无匹的神禽毕方,竟然刹那化为虚无,满院炽烈的火焰瞬间消失无形。
“为……为什么?”赵璧怔怔地道。
丁野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良久,他收回顶在赵璧咽喉上的枯柴,语重心长地道:
“灵脉境不是这么修行的……”
灵脉境,是修行的第一个大境界,亦可称之为筑基。修行者可以根据自身体质和经脉特点,因势利导修炼相适应的灵兽灵脉,修炼有成便可能获得相应的法术神通。但是,在丁野看来,强大的法术神通需要更强大的修为、更多数量更加凝练纯净的真元灵力支撑。否则,所有看起来强大无比的法术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到头来终归虚妄。
显然,灵脉境修士无法真的掌握毕方这种神兽的法术神通,实际效果顶多只能是吓唬人而已。几天前,丁野一剑击碎李逸龙的狴犴,现在他一根枯柴直取赵璧。其实,他不过是击破了虚妄而已。
丁野认为,灵脉境的修行最枯燥,却也最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多地引天地灵气入体,转化为真元,然后不断凝实、提炼,进而拓展自身经脉,并锤炼肉身、锻炼神魂。经脉的扩展和肉身的强大是灵脉境修士最重要的修行。
只是,这世界太多人没有那个耐心,发现自己对应的灵脉竟然类似某种强大无匹的神兽,难免忍不住去模仿,结果归于虚妄。
丁野看着赵璧,心里有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现在显然不是说教的好时候,丁野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情。他丹田被废、修行无望,在此之前本已心灰意冷。但此时,在真元全无的情况下,他拖垮方正,击破赵璧的虚妄。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纠缠、激斗!他不知道这些情绪究竟是什么,他只是在认真地感受。
“为什么……为什么……”赵璧还在发怔。
“因为我是丁野!”
丁野突然脱口而出,一段时间以来的郁闷和憋屈瞬间一扫而光!没错,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为什么,没有什么不可能!因为我是丁野!丹田被废又如何?古往今来无人修行又怎样?既然无路可走,我就走从没人走过的路,路不就是人走出来的吗?
因为我是丁野,全归云宗、全流云州、全天歌大陆、九天十地唯一的丁野!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是我的主角!我是我的主宰!
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丁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痛快地笑道:“野杂种的命苦,一帆风顺的好事当真是奢望不得。这几年也是顺利得够了……”
赵璧回过神来,以为丁野在辱骂自己,当即摆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架势,叫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丁野朗声笑道:“我要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你。你们走吧。”
“你——你是什么意思?”赵璧莫名其妙,心道你不折辱我一番,就这么放我走?
“请吧。”丁野道。
赵璧将信将疑地往后退去,在院门旁的墙角扶起方正,两人狼狈地退到院门。就在将要跨出院门之时,赵璧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丁野道:
“你等着,大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丁野微笑依旧,道:“不用等了。我这就去会会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