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雪勺了碗粥水,递进格伦嘴里,手指上白晃晃的亮光闪过,格伦一怔,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你答应我的求婚了?”
箐雪低头,微微羞红着脸。她以为她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格伦楞了好半晌,总算回神,满心欢喜的扑过去想抱住她,亲她,可是一动,背后一震剧痛!
“嘶——”他嘶哑咧嘴的抽吸。
“别乱动。”箐雪压下他的手,轻声安抚,“这事,等你出院以后再议吧。”
“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我就想马上和你办好婚礼!让你名正言顺当我妻子!”
她不知道他的心有多急躁,比他的性子更急!容不得缓它片刻,生怕一缓,人没了,惊喜也没了!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这伤起码要一个礼拜才能结疤!
“我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昭告全天下!我要让他们都羡慕我,嫉妒我!”他笑得何其知足啊!
箐雪听了有些不愿,“不能就我们两个人吗?”
“傻丫头,我知道你想要安定,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我能给你的,远远不只这些!我会让你尝到什么是幸福的滋味!你前夫给不了你的,我能给你!都给你!”
这是他给她的保证!就算她再不爱他,能听见这样的誓言,心里始终会暖暖的变化着。
说得快,就做得快,结婚典礼就定在他出院后的黄道吉日,本来威廉赫穆斯想回英国举办仪式,但格伦坚持要在中国举行,就只能替他选好酒店张罗起来。
报纸,杂志纷纷报道境况,时刻关注着时下热门话题!
当红画家竟然是公爵之子,身后有世袭爵位,身前是完***!只是这位娇娘,却是另一位商业巨星的前妻!说起来,还真成了他们名流界的笑柄!
不堪入目嘲讽的字眼,在报刊上格外刺心,一本本杂志被甩得满地都是!
桌上,桌下一瓶瓶空掉的酒瓶,旁人看了都忍不住直皱眉头!
身为他随身秘书,陆元振还负责替他买酒,每见他喝光一瓶,心里就火了一分,但内敛如他,就算生再大的气也不会放在脸上。
“墓先生!尤洛先生来了,要请他进来吗?”
“让他进来!”
“好的!”
尤洛是国内有名的私家侦探,之前箐雪离家出走时还帮忙找过人!
“墓先生!”尤洛翻着手中资料,很严肃的说,“之前那些流氓,都是少年杀手出身的,常年被人雇佣烧杀抢夺,混在某个根据地里组成一个小帮派,躲条子躲得熟溜,要不是我认识人,恐怕连他们影子都挖不出来。”
“重点!是谁雇佣他们的?”
“对不起,墓先生!我还没查出来,那几个流氓自己也不知道雇佣他们的人是谁,他们只是从那人手里拿到了你的名片!”
也就是说,幕后主使者依旧不知道是哪位!
“还有一件事!刚才我经过楼下,有人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尤洛递上一包沉重的信封。
墓子傲撕开一看,哗啦啦,数百张照片掉落在地,照片里的女人都是同一个人,上班,下班,吃饭,坐车,一路从她公司跟踪到她家里,甚至连最近上医院的照片都有。
箐雪的行踪被跟踪狂摸了个透彻,这些照片好像在告诉他,他要动手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照片里还附加了一封信,展开一看,墓子傲面如死灰。
这几天,他一直忍着对她和格伦的婚事不闻不问,好让那人知道他已经对她放手了,这样才不会伤害到她,没想他的心思一眼就被对方看穿。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别指望我会对她心慈手软!除非你放弃你所有家业,把钱全部捐给福利院!”陆元振拿着信纸念念有词,越念眉头锁得越紧,“他以为自己是正义侠士?居然要你把家当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太可笑了吧!我可不可以怀疑是慈善机构委托人这么做的?”
尤洛苦笑,“我想,那人估计和墓先生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他只想报复他本人,而非看中他的钱财!墓先生,您的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吗?”
“没有。”他做事向来有分寸,虽然收购他人公司的事也经常做,但都会确保员工生存福利的情况下,才做人事调动,至于商业上的敌人,都不会用这种无耻的手段才对!有失格调!
“那现在怎么办?”陆元振想了片刻,马上说出意见,“要不这样,我派几个保镖去保护箐雪小姐,只要一看见有人过来伤她,就把他们抓起来!二十四小时监护应该没问题!要不直接让她当诱饵,把主谋人给拉出来!”
除了这样就别无他法了!对方明显不肯妥协,而让一个打拼了大半年创起来的宏伟事业全部放弃掉,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没人会做这种傻事的!
墓子傲摇头,“不!我不能再让她受任何一丝伤害!我连想都不敢想!”
他承认,他是很小气!嫉妒心很强!可是越嫉妒,他就越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个女人,他是爱着的。
所以看见她跑进别人怀里时,会如此气愤!然后渐渐地,他开始明白她排斥自己的理由!
因为她也同样恨着他,恨他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恨得无法再接受他!
可恨得越深,爱就有多深!
格伦那小子,为了救她,居然敢用自己的后背抗下那几刀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那他呢?
这些钱财和性命相比,算得了什么?
“尤洛,你去财务部结算一下酬金!元振,你再帮我弄几瓶酒来!”
抛售吧!他手里的公司股份,全部,一次性廉价抛售!剩余的资金筹款全部捐了出去!一分也不剩!
这件事,惊动全欧亚,除了信息不流通的山沟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享誉一时的少年商界奇才,落寞了!
ZEFFO服装设计公司独立经营,这是墓子傲留给奥萨维亚的。还有Xzeo的百分之三股份,已经转移到他母亲名下,只要公司经营得体,也够她吃一辈子了。
至于他?
只要他消失,她就能相安无事!
让她幸福地过日子去,然后生个宝宝,一家三口......
就算她耳根子再清净,她还是知道他失踪的消息,之前从来不看报纸的她,这几天时刻关注着电视新闻。对他无厘头的举措,当然震惊不小!
毕竟,那么大一笔财富,他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如此鲁莽草率,这不像他啊!
格伦出院了,带着箐雪回到酒店里,站在她背后看她翻着杂志找人,心底沉甸甸地。
他在猜测墓子傲可能接受不了他们要结婚的事实,一时间受了打击,所以才有这样疯狂的举止,也就是说,他赢了那个男人!可为什么,他心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看见箐雪这样慌乱的找人,他就更窝火。
“还在找他?”这是他失踪的第五天。
箐雪不知道他站在她身后,赶紧把杂志往前一推,低头,“没......没......”
她好像还没认识到,她快要是他的妻子了!
箐雪起身绕去储物柜,取出纱布药水,“该换药了。”
格伦出院后换药的事,都是她一手包办,还有梳洗打点,她都做得妥妥当当,不辱没贤妻良母的名讳,像她这种女人虽说少见,但也有很多,像那些富贵人家娶的媳妇都是这种类型,就为了能方便那些男人出去找小三,只要她们不吵不闹还是他们的好老婆!
可她不一样!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坚守自己最圣洁的领地,对于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她绝不妥协。
这么好的女人,墓子傲居然把她丢弃了。不过现在,她是他的了!
箐雪虽然有些心慌,甚至懊恼自己怎么还是放不开,一听见他落寞的消息就惊了。但她对他们的婚事,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开始要努力经营好自己另一段人生才对。
压下心中无名的慌乱,她温柔地看着格伦后背,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包扎。
格伦起身,穿好衣服叮嘱了声,“我要出门一会儿!”
“可以吗?”她在担心他的伤口。
“我没你这么脆弱!傻丫头!”格伦又揉乱她的秀发,然后出了房门。
箐雪理理换下来的纱布,拿着出门打算扔掉它,隔壁隙开的房门内传来男女嬉笑声,她没在意多少,继续往垃圾桶前走出。
“呵呵......我说格伦,你的苦肉戏演的还真不错啊!”
“怎么?”
“终于让你如愿抱得美人归了,不是?”
“也是......”
听说外国人同名的人有很多,可刚巧住在同一家酒店里的,能有几个?
箐雪轻轻靠近隔壁房门,凑过脑袋往里张望一瞧,结实的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但那头金灿灿的秀发却怎么也遮盖不住,还有他侧耳边那只闪着银光的钻石耳垂,男人后背多出了两条白嫩嫩的胳膊,如此细嫩的胳膊,只有女人才有!
心,一瞬间凉了。
箐雪靠在门口,低着头,静静听着他们谈话。
“我还担心他们会不会把你砍死了呢!那些人下手不知轻重!”
“怎么会?”
“行行!我知道你有本事,现在墓子傲被你诬陷成罪人了,你可以去同伴面前彻底炫耀一番了?”
“那是当然。”听得出,男人口吻十分得意。
“那现在,你家那个女人,打算怎么处理她?真要和她结婚不成?”
“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不是吗?”
“你这个坏人!真是坏透了!”女人**。
箐雪把手搁在心口,眼帘一闭。
她就真的只能一辈子活在别人带着的面具下?营造自己的幸福?这么可悲的幸福,好廉价!
真的好廉价!
静悄悄地,她回房呆坐了一个下午,直到格伦回来她才回神。
向来喜欢保持安静的她,居然先开了口,“格伦!”
“怎么?”格伦忙着脱外套,懒洋洋地问。
“你还能画画吗?”
“能啊!”格伦揉揉手腕,伤着的手筋已经完全愈合了。
“我想当你模特儿,可以吗?”
“什么?”
格伦一听,真的被吓坏了!想之前,威逼利诱她却死活不答应,现在她居然自己提出来要当他模特儿?
格伦上前抚着她的额头,问,“你发烧了?”
一摸,很正常啊!
箐雪抓下他的手,眨着浓眉大眼,“我只想当你模特儿而已。”
她说的很简单,眼神也特别坚定。
格伦笑了!他猜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属于他的,才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不过......
“一副油画起码要花上三四天,和我们的婚期重合啊!”
“那就延期吧。”她说着任性的话。
“好!延期就延期!”格伦难得见她这般主动,再困难他也照办!
婚事延期?他的亲朋好友都已经一一通知了遍,有很多都是远洋而来,甚至有些达官贵人,是他父亲那边的政客好友,他说延期,把威廉赫穆斯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他有什么办法,他那宝贝儿子说话了,就只能延期!
至于理由?居然是为了画画!不过对外,威廉赫穆斯只能说,他儿子病情不够稳定,需要多些日子休息。
一副画框竖立在床边,一张白纸固定在画框上,一个女人赤luo着全身半躺在床榻,手随意放着,却刚好挡住胸前两点梅红,玫瑰色的丝绸纱巾遮住了翘tun,这是他画**艺术中最保守的一幅作品,但女人的曲线,胸型轮廓还是能描绘出来!
这具躯体,不是他见过最完美的一幅,却是最空洞的!他总觉得光画她的身体已经无法表达他想要的意境!当画笔移至她头侧,顿时注意她的神情在变化!
看上去像是在笑!但只是昙花一现,微勾的嘴角又没了任何踪影!
格伦觉得奇怪,放下笔问去,“丫头?你怎么了?”
“有点冷。”她心冷。
“是不是空调不够强?我把温度再调高点!”格伦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到最高,继续执笔,思索了片刻,一时冲动忍不住问,“我能画你的脸吗?”
“可以。”
因为他的画要拿出去展览,一般模特儿都不愿意把自己的脸放上去!而且格伦也不喜欢画她们的脸,怕她们那张死板的脸蛋会毁了他的作品!但是现在,他居然如此强烈的想要画她的全部。
她的身心都是连在一起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如此强烈的表达着一个意思!分开了,就不是完整的她!画上了,也不是完整的作品!所以他要画出她的所有!
格伦一执起笔就变得如此疯狂,全身心投入在作品中,一天整整八个小时不吃不喝,几乎都快忘了身上还有伤,室内气温又闷又热,他几乎脱得只剩一件背心,汗水溢满全身都不知道要停下来休息!
底稿打完,开始上色,打开颜料罐,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的思绪这才回到现实世界,一看手表,已经深夜两点了。
看了看床榻上躺着的女人,依旧一动不动侧躺着,甚至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好敬业的女人!
格伦欣慰一笑,拿起毛毯上前遮住她全身,“夜深了,该休息了!”
“画完了吗?”
“现在开始上色!这个明天咱们再继续吧!不过就算不要你当模特儿,我也能把它完成!”因为她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箐雪听着,放心地点点头,安心躺下闭上双眼,“那我睡了,晚安。”
看着她的侧颜,格伦低头轻问,“我能睡这儿吗?”反正他们就要结婚了,应该无所谓吧。
箐雪被角拢拢,“我很累。”
她在拒绝,他听得懂!
“那好,你先休息吧!”格伦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反正他们就要结婚了,他不急。
格伦起身离开,箐雪穿上衣服下榻,拔下手上的戒指,端端正正的放在床头柜台上。
如果说没有她,他也能完成那画,那她没必要再多待几天!不管之前是不是他故意找人这么做的,他替她结结实实挨了几刀,是事实!所以她才答应当他模特儿,实现他的愿望!
至于结婚!还是算了吧!
或许是她不配当人妻子!因为她心里容不得丈夫身上有任何一点瑕疵!一次受伤够了,两次受伤就只能怪她认人不清!
既然她已经看清楚了事实,那她不会选择再嫁给他!死也不会!
格伦睡在客厅沙发上,为了不惊动他,她选择爬窗逃走!
走出阳台,朝下望了望,三楼的高度不算很高,但要跳下去还是有些难度!看看阳台边的下水管,箐雪不假思索的攀爬上去,沿着水管上的固定锁杆。
她胆子挺大的,这么危险的事都干得出来!
但胆子大不代表动手能力就强!
水管不常擦拭,管子上有些青苔,接近二楼阳台时,手脚一个不稳,人直挺挺地往落去。
她没惊呼,只是闭上眼睛等着摔地时的剧痛。
倏地一声,一道黑影如疾风般追来,把当头落下的仙女正好接了个正着。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箐雪缓缓睁开双眼瞧去,借着月光,见着头顶上的男人容貌,如此熟悉!
他就是那个失踪了五天的疯狂男人。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她应该惊讶质问才对,她却只拿闪亮亮地双眸盯着他瞧。
而他,也应该质问她为什么要跳楼才对,他却一声不吭,就这样抱着她消失在酒店后门。
就这样一路抱着她回了她的小家,但进的却不是她的屋子,而是她家旁边那座漂亮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