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尺余高的杂草,挡住了趴在从地上的萧尘视线。萧尘很好奇莫菲的爷爷是个怎样的人物。没等爬起来,忽然听见不远处莫菲一声尖叫,“小心!”。来不及反应,萧尘只觉一只大脚重重地踏过了后背。沉重的压力让呼吸一滞。
几乎同时,挡住视线的那簇杂草也被一脚踏扁。“咚咚咚咚……”随着奔跑,萧尘看清了重踏自己一脚的人,正是被自己绊倒的胖子。沾着满身的青绿草汁草叶,带着根须的泥土,他全速向着不能移动的洪生跑过去,显然是要在莫菲的爷爷赶来之前废了洪生。
莫菲同样看出了胖子的企图,急忙再次出手。怎奈五颗地星只微微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条鹿筋腾蛇棒没了星辉支持,一下子变成了无骨的细蛇,径直落在地上。
“你敢!”一声苍老而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萧尘眼前再无阻挡,只见刚还远在一里开外的莫菲爷爷,此时已距离这里不足百米,可见速度之快。离得近了才看清,老人一部灰白的大胡子,浑身上下竟也是一身和莫菲同色的青翠衣袍。如此鲜亮的打扮,萧尘试问自己也不见得穿得出来。可仔细一瞧,萧尘不禁大为失望,原来这位老人家也已经激发出仙之力,可是头顶怎么就只有两颗星……虽然又大又亮吧,但明摆着不是胖子的对手嘛。难道是和凡界的邻居王大爷一样,专门以碰瓷儿为生么?
莫菲看爷爷赶来,似乎放下了心,停在了萧尘身边。萧尘顺嘴问了句“莫菲妹妹,你爷爷不会跑过来就挨一顿揍吧?”
本来小脸已经有些苍白的莫菲一听,一句话没说,蹲在了萧尘旁边,不等萧尘反应,一把将萧尘的脑袋按进土里。
萧尘不知道的是,听上去苍老平静的“你敢”两个字,胖子听来却如同炸雷一般,直振得脑子嗡嗡作响。眼见就能废了洪生,却因为莫菲爷爷这一声道喝,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当萧尘扒拉干净脸上的土,被莫菲拽到她爷爷面前的时候,这个“青翠”老人已经给脱臼的洪生捋顺了右臂。眼尖的萧尘注意到,洪生肩头的三道蓝色横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来不及细想,萧尘感觉有两道锐利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这让他很不自在。作为一位内心细腻丰富的青年作家,萧尘有足够的思维基础,在瞬间演绎出一个老男人注视一个青年男人十秒钟以上之后的剧情,不过演绎结果都不大理想。一开始萧尘还低眉顺眼地作谦虚状,后来被看着看着也来了气。心想,既然你这么不礼貌,我也不能弱了气势。想到这儿,本就浓眉大眼的萧尘猛地一抬头,也毫不示弱地和老人对视起来。
一分半钟……莫菲和洪生看看老的,又转头看看小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终于是忍不下去了。一个拉爷爷的衣袖,一个拍萧尘的肩膀,这才打断了这莫名其妙的四眼相望。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不错!”莫菲的爷爷捋着胡子笑道。近距离听,萧尘只觉得莫菲爷爷的嗓音苍劲洪亮,中气十足,非常好听!对,就是好听这个词。
“老爷子也不错。”萧尘一拱手,低头说道。看上去又变得十分恭敬。
“咦,萧大哥,你怎么哭了?”四个人里莫菲个子最小,一眼发现了萧尘正低着头,在使劲地挤眼。
“啊,没,没事儿。不瞒你说,我一见老爷子,突然想起来在凡界的一位爷爷,他对我有恩,可我到咱仙界来得匆忙,却没机会报答他了。”本来是眼睛涩得不行的萧尘随口乱编,可是一张嘴,就想起姬笑男的爷爷姬老编辑了。从第一本书出版开始,前后七年时间,姬老编辑都在暗中帮助、保护着萧尘,而萧尘却只在一个多月前才见了他第一面,爷儿俩一见如故,却再也见不到了。想到此处,语气上倒也说得情真意切。
“哦。咯咯,还‘来得匆忙’?你们凡界的人,不都是突然出意外去世才被接引的吗?难道你还能脚上缠着阴鱼,在凡界安排好了再过来?萧大哥你说话真有意思。”
“啊,哈哈,我时不时地就喜欢拽个词儿什么的,掉水里淹死的人哪还能有时间安排呢,哈哈”萧尘本能地没有说出他是在梦里来到仙界的这回事。听莫菲的意思,似乎所有人都是突发事故意外致死?萧尘想到这儿,忽然心强烈地跳了一下,可又想不起和什么事有关。
“嗯嗯。萧大哥经常说一些莫菲听不懂的词。”莫菲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刚才我还在奇怪,其他接引来的人,一听回不去凡界了,都大哭大闹甚至情绪失控,萧大哥倒是高高兴兴似的,现在才知道,萧大哥也有想念的人呐。”
想念的人么?萧尘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浮现出一道倩影。粉色的毛衣,如水的长发,天籁般的歌声和低吟,那才是自己最想念的人啊!可是已经不属于自己……
莫菲虽然单纯,却也有着姑娘的敏感,看萧尘情绪低落,忙转移话题,一边用小脚揣着晕过去的胖子,一边把前前后后的经过,给他爷爷讲了个明白。
“到原始村做个接引任务都不安生,看来回去还得惹祸!”老人宠爱地摸着莫菲的头,看表情是半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不过,看在你已经能熟练掌握一根鹿筋的份上,爷爷兑现承诺,那,这是剩下的四根,”说着,莫菲的爷爷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灰色的布袋子,递给了莫菲。本来这布袋子没什么奇特,可是让老人这一身青翠欲滴的衣袍一衬托,倒显得极为寒酸。
莫菲高兴地一蹦,“哈哈,太好了!莫菲终于能做真正的淑女了!”说完,也顾不上踢胖子解气,打开灰布口袋,拿出来和之前使用的那根,几乎一模一样的四根鹿筋。爱不释手的高兴样子,让人看了心情也是跟着大好。
“切记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一根一根地加上去,听到没有?”老人嘱咐。
“嗯!”
“这胖子虽然没有部族,不过已经是九纹武苗,你和洪生没受重伤已经很幸运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要第一时间用信符。”莫菲的爷爷严肃地告诫莫菲。
“哦。不过原始村不是限制仙武只道七星嘛,而且这次是因为他开始穿着披风挡住了武纹,不然我肯定早就找爷爷求救了。”
“嗯,流浪武人不太讲规矩。不过七星武苗也远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总之回去的路上要多加小心。”
“爷爷你不和我一起走?”
“我还要准备选苗大会的事。”老人一指萧尘,“你把他这个任务做完,是找我还是自己回学院都可以。做事情要善始善终。我走了,这胖子两个时辰才能醒,你让那个凡人等着他吧”。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老人已经远在百米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