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透出亮来,疏影端着水盆服侍幻离梳洗过后,便吩咐小二伺茶伺饭。
幻离昨天经历了太多,昨晚就没怎么好好进食,此时提起筷子,仍然没什么胃口,只是将碗中的米一粒一粒地在舌头上含化。
疏影见此,规劝道,“小姐,身子要紧!如今既然出来了,就不能白白走这一回,您昨天就很少进食,现在又这样,要知道,承受伤口愈合是需要体力的,吃饱了饭就能减轻痛苦呀!”
听着疏影的道理,幻离心里明白,不吃饭,伤口就会好的慢,就会耽搁离开的时间,这是幻离不想的。于是纵是口中再无味,也强咽下了碗中的米,盘中的菜。
疏影见幻离终于肯吃了饭,心里慰安。饭后,幻离让疏影拿了治伤的内服药服了。
休息了半个时辰,疏影道,“小姐,您精神尚不足,下午再出发吧。”
幻离摇摇头,“不必了,日上三竿好时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别拖延,我不碍事的!”
疏影知道幻离坚决,只好应着,“那好,小姐先歇一会儿,奴婢去吩咐车夫准备马车。”
疏影出去,幻离扶着柳腰走到窗前,眯起眼睛眺望远处黛色的山峦,山峦此起彼伏,连天接日,像万千的军队将这个客栈围在其中,何等威严。
收回远处的目光,幻离转回头,看见开着的门边上擦过一个影子,不禁微笑,“原来这客栈里还有养猫的。”
疏影进来,背上包袱,道,“小姐,一切都准备妥了,可以走了。”
客栈外面,车夫已经等候在此,见幻离和疏影出来,忙陪着笑脸,“二位姑娘请上车吧!请问是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幻离道,“和昨天一样,往东走!”
车夫顿了一下,道,“呃,不知姑娘有什么目的地没有?小的也好安排车速。”
疏影道,“我家小姐身子弱,不能承受大的颠簸,大哥别太快便是。”
车夫道,“这个请放心,小的驾了十年的车,经验有的是,不会让姑娘受罪的,请姑娘上车吧。”
幻离进入车内,依旧趴在被子上,疏影跪在被子上扶住幻离,道一声,“车夫,启程吧。”
车摇摇晃晃开始前进,幻离闭上眼睛不去想背上的疼痛。
客栈房间,铭邪收拾了一番,提着剑预备出发,当系袖扣时,不经意从袖子里面掉出一支簪子,铭邪拾起来一看,发现是昨晚他救幻离时从幻离头上拔下来的那支簪子,奇怪这簪子怎么莫名奇妙进了自己的袖子?
铭邪放下剑,走到幻离房前敲门,却没人应答,于是下楼到柜台前询问,掌柜的道,“公子,那个房间的客官一大早就已经结账走了。”
铭邪问,“掌柜的知不知道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掌柜的道,“这在下就不清楚了,店里的规矩,是不能过问客人的私事的。”
结了账,铭邪连忙返回房间,提起剑到后堂牵了马匹,出了客栈。
哒哒的马带着车不停地往东走,穿过村,越过镇,路过山川,经过湖泊,一直往东。
幻离实在耐受不了长途跋涉的颠簸了,只觉胸中憋闷,头昏脑胀,于是对疏影道,“疏影,让车夫停下,我想到外面透透气!”
疏影喊一声,“大哥,停车。”
“吁!”车夫把缰绳一拉,马嘶鸣一声停下蹄子,车夫走到车后打开门,问,“请问姑娘有什么事吗?”
幻离爬起来,由幻影扶着下了车,捧着胸口到路旁一阵干呕。
车夫见此,道,“姑娘身子骨真的太弱了,要说这车已经够稳的了,怎么还出现了这种情况?姑娘的身子该坐轿子才是!”
幻离深吸一口气,待舒缓片刻,对车夫道,“车夫,你停一会儿,我要在这儿休息休息,不然,依我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了这颠簸了。”
车夫道,“那好吧,您是客家,您说了算。”
车夫搬来车凳,疏影用手绢擦净上面的尘,幻离正准备坐下,忽然一个人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向这边摔过来,幻离吓得一声尖叫,疏影连忙抱住幻离,“小姐别怕,奴婢在这儿!”
车夫已经吓得躲到车后,不敢出声。
那人面朝下滚在地上,用手捂着胸口,看样子是被人踢的。
众人正在惊魂之时,一个身影从空中落下,仔细一看,却是铭邪。
“铭邪?”幻离从疏影怀里挣脱出来,又是惊又是惑,“怎么是你?你不是去江南了吗?”
铭邪瞅了瞅幻离,但没有回答幻离的话,而是走到地上的人面前拔出剑抵在他的脖子上,“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她们?”
那人嘴角带着血,直直地瞪着铭邪,仿佛明白什么似的。
铭邪见此,道,“你不说?好,那就永远别说!”
幻离见铭邪剑上用力,忙道,“慢着!”
幻离走到那人面前,仔细一看,不由张大嘴巴,“修罗!是你!”
铭邪问幻离,“你认识他?”
幻离点点头,铭邪于是将剑拿开,那人爬起来,单膝跪在地上,“奴才修罗参见大小姐!”
铭邪这才明白,此人是幻离的家仆。
幻离道,“修罗,你跟着我干什么?”
修罗见瞒不下去,道,“奴才奉了老爷之命暗中保护大小姐,直到大小姐到达安全的地方为止。”
“我爹?”幻离嘴唇有些颤抖,“他怎么样了?”
修罗回道,“奴才不知道,老爷的心事从来不放在脸上,不过听说夫人被老爷禁了足,三日之内不得出房间!”
幻离一个哽咽,“我娘她没事吧?”
修罗道,“这一点,奴才同样不知。”
修罗看着铭邪道,“小姐找到了你要找的人,身手又这等好,奴才便放心了,奴才这就回去向老爷复命!”
铭邪眼睛瞪得好大,问修罗,“你在说什么?你说沐幻离要找我?什么意思?”
修罗见铭邪不认账,愤怒地站起身来,道,“公子不要做那有始无终之人!我家小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为了你,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铭邪看着幻离邪魅地一笑,“你说呢?”
幻离早已羞得满脸通红,扯着修罗的袖子,道,“修罗,你误会了!”
修罗见幻离这样护着铭邪,很是为幻离不值,“大小姐,求您别再为他掩饰了,昨天晚上在客栈,奴才亲眼看见这个男人进了大小姐的房间,停留了好长时间才离开!”
幻离正要解释,铭邪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往幻离面前一放,“还给你。”
修罗认出那是幻离一直带着的簪子,道,“公子,这簪子在你手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将簪子还给大小姐,莫非是想始乱终弃?”
铭邪简直百口莫辩,看着幻离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忽然笑着点点头,将手收回来,对修罗道,“好,既然你这么认为,这支簪子我收下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修罗道,“希望公子不要辜负我家小姐,”转而又向幻离跪地一拜,“大小姐,奴才告辞了!”
“修罗!修罗!”幻离着急地叫道,但修罗一个飞身,转眼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