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离见铭邪抬着步子要走,忙道,“等等,铭邪,你会去哪里?”
铭邪半侧着脸,烛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江南。”
借着烛光,幻离看到铭邪侧着的脸上轻描淡写着一丝忧虑,于是追问,“你去江南做什么?”
铭邪将身子整个转过,面对着幻离,“天下之事多少,姑娘一定要问个究竟么?”
一句话提醒了幻离,她似乎确实问得多了,“对不起,我多事了,你别介意!”
铭邪扫视了几眼房内,道,“两个女子在途中,万事要当心,再见!”然后轻着脚步走出房间,向右拐去。
幻离目送他,直到他消失踪影,才拿手轻轻地摸摸仍旧眩晕的头,忽见自己的簪子不见了,便问疏影,“疏影,我的簪子呢?”
疏影这才想起方才之事,连忙道,“啊,小姐,怕是还在顾公子身上吧!”
幻离不解,“怎么?在铭邪身上?”
疏影道,“小姐,因为这里没有银针,顾公子便用簪子代替银针救了小姐,可能是顾公子一时大意,忘了还了,奴婢这就去要回来。”
幻离用手拦住幻影,“不用了,不必麻烦了,不过是支簪子,拿了就拿了吧。”
疏影奇怪,“那支簪子,可是小姐自及笈之事就戴着的,怎么能给了旁人?”
幻离望着对面的床栏,翘了一下嘴角,“或许铭邪不是旁人,就给了他吧。”
幻离侧过身子仍旧趴在床上,这时,小二带着一名大夫来到,对疏影道,“姑娘,小的遵照您的吩咐将大夫请来了。”
大夫笑着问,“请问是哪位姑娘病了?”
小二指着幻影道,“是这位姑娘的主子。”
大夫朝床帐内望了望,明白了,便要上前,疏影道,“哎,不用了!方才有位高人及时施救,我家小姐已经没事了。”
大夫和小二面面相觑,小二有些尴尬,“姑娘,这。。”
疏影从袖中取出一点碎银子放到大夫手里,“劳烦您了。”
大夫收了银子,遂笑着道,“姑娘严重,在下告辞了。”
幻离转过头,面向外面说道,“小二哥,盛些茶来吧,我渴了。”
小二极有礼貌弯个腰,“是,姑娘放心,马上就到。”转而将那大夫引了出去,后又托着茶盘进来,道,“姑娘请慢用,这是江南的西湖龙井,丝滑润甘,气味芬芳,堪称茶中之最呢!”
疏影拿钱打赏了小二,接着倒了一杯茶捧到幻离跟前,幻离一手撑着床侧过身子,一手接过茶杯,那茶香果然沁人心脾,幻离边饮边感觉,果如小二所说,这茶可是柔滑爽口,是极品中的极品,幻离微微扬起嘴角。
小二见幻离有笑意,道,“很好喝吧!这茶是江南千家所产的,今年的茶还没有下来,这喝的还是去年的存货,不过在冰窖里保着鲜儿,这也是藏品中的极品了。”
幻离噗地一声,险些将方才喝下的茶吐出来,“你说江南千家?哪个千家?”
小二道,“哦,这千家就是江南最大的富户千道浮千老爷家。千家家业庞大,这茶业也只不过是其中一支而已。听说千老爷有位公子,和咱们这最有威望的沐府结了亲,那沐小姐就要嫁入千府做少夫人了,这个消息已经传遍方圆五百里了,大家都在等着看沐小姐上花轿呢!”
幻离脸色倏然转为阴沉,小二一见,忙收了笑,“对不起,小的多嘴了,姑娘别生气,虽然那沐小姐有福气,但姑娘容貌倾城,想必将来一定是人中之凤!呃,小的去给姑娘上饭。”
疏影直觉心中一抽,抻了抻嘴脸,“小姐,如今该怎么办?”
幻离一张洁白的脸上甚是冷冽,“走,越远越好。”
吃过饭,疏影给幻离换了药,便抱着铺盖要打地铺,幻离见了,道,“疏影,你要干什么?”
疏影道,“睡觉呀。”
幻离指着床说,“这不是床么?干嘛睡在地上?”
疏影边铺边回话,“小姐,您身上有伤,多些空间会舒服些,我不能跟您挤着。”
幻离眼中泛起一丝迷朦,“好疏影,你对我真好。”
疏影一笑,“您是小姐,是我的主子,疏影自然是要对主子好。”
昏黄的烛光晃过幻离迷离的一张脸,幻离的心事蓦然涌上心头。爹,娘,尘娘,他们怎么样了?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黎明时分,月光还没有散去,幻离歪着头趴在床上,直直地望着即将燃尽的灯火,脸下的枕头隐隐湿了一大片。
疏影从地上爬起来,收拾了铺盖,见幻离睁着眼睛,道,“小姐什么时候醒的?”
幻离收回远处的目光,用头使劲挡了挡浸湿的枕头,道,“刚刚醒,比你早一会儿而已。”
疏影倒了杯水送到幻离跟前,“小姐,喝杯水润润喉咙吧。”
幻离挣扎着要起来,被疏影拦住,“时辰还早呢,您再歇息一会吧,等饭来了,再起也不迟的!”
幻离摇摇头,指着柜子道,“疏影,你把包袱拿来,我要取一样东西。”
疏影取出钥匙打开柜子,将包袱取出,交给幻离。
幻离解开包袱,取出一个极精致的方盒,打开那方盒,盒子里是一封信。幻离将信放在手上,信封上清晰可见“女幻离亲启,父母。”
疏影道,“这是老爷和夫人写给小姐的信么?小姐快拆开来看看吧。”
幻离道,“不行,娘告诉过我,这封信要在的我出嫁之日才能打开。”
疏影道,“小姐,这封信您放了多久了?”
幻离抚摸着信封上的笔迹,道,“这是我十五岁及笄之时,爹和娘一起送给我的,说要我出嫁之日打开来看。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现在,这是爹娘离我最近的东西了,我好想看看,但是我已经违背他们一次,不能再违抗第二次,疏影,你记住,这封信无论如何都不能弄丢了,知道吗?”
疏影心里好替幻离难过,忍者湿答答的眼睛道,“是,小姐,奴婢一定好好保管。”
幻离将两只手掌紧紧贴在信封上,忽然失声痛哭。疏影连忙搂住幻离,两个人落得一地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