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出庭了。露西曾建议她给自己放个假,但萨拉觉得工作有解郁安神的功效;况且,她坚定地告诉自己,无论西蒙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生活仍将继续,她还要抚养女儿,打拼事业;她现在不会放弃这一切,为了西蒙就更不会。
萨拉可以接受同事们的同情,但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怜悯。
但今早的案件并没有增强她的信心。被告是声名狼藉的恶棍,在超市吃完鸡肉三明治不付钱,警察逮捕他时欣喜地在其衣兜内搜出一把仿真手枪。于是,警方指控其携带武器进入超市,企图犯罪。鉴于他有持械抢劫的前科,这下麻烦大了。
作为辩护律师,萨拉认为她的委托人只是携带了武器,并没有使用它的意图,他只是吃了一个鸡肉三明治,然后平静地离开了超市。这只是小偷小摸,仅此而已。
在一旁聆听的法官微笑着,以持械抢劫的罪名判处她的委托人7年监禁。
萨拉郁郁寡欢地回到了事务所,仍然戴着假发套,穿着长袍。在等绿灯准备横穿马路时,一群外国游客还对着她拍照。
她心里想,如果西蒙摊上这么一个法官或者像我这样的律师,就只能求老天庇佑了。偷个三明治就被判7年!当她过马路时,看见特里从对面的人行道上向她走来。等他来到近前,萨拉微笑了一下。
“你好,萨拉,我们能谈谈吗?”
特里的神色有些异样,萨拉不由得心里一沉,“什么,在这里?”
他向四周望了望,“哪里都行,不会谈很久的。”
“河边有张长椅,我们可以去那里。”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看着一艘游船向上游驶去。特里看了一会儿,然后注视着萨拉,眼神中没有暖意,没有同情。
“特里,什么事?你知道什么了?”
“应该说我不知道什么而你知道什么,”他严厉地说道。“比如,涉及到你儿子以往的工作,以及他有一次被解雇的原因。”
“特里,我不明白,什么工作?”
“我们前两天夜里交谈时,你真不知道他曾在建材商罗伯森公司当过送货司机?”
“那又如何?他换过很多工作。”
“但这个工作,他是被解雇的。”特里仔细观察着她,“你知道原因,是吗?”
“不知道!特里,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将手伸到秘书的裙子里。”
“哦,上帝啊!”旁边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反感地皱着眉头。“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特蕾西发现的。更糟糕的是,他曾经给玛利亚·克莱顿运过两车建材,就是那个被谋杀的妓女。所以说,西蒙的确和她有牵扯。”
“这并不意味着西蒙杀了她。”萨拉的声音微弱,仿佛耳语一般。
“当然还不能说明什么。但丘吉尔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猜测是,西蒙和她上了床,但两人不知怎么闹崩了,然后,啪嗒一声,他脑子里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一时冲动杀了她,从此杀人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就有了戴着蒙面套头帽持刀杀人这些案件。”
他勃然大怒,萨拉心想。就像昨天在监狱那样。
“仅凭西蒙往她家送过东西,你们就作出了上述这些推测?特里,太牵强了!”
“我只是告诉你丘吉尔的想法。”特里听出了她话语中的紧张,也注意到她的手指在颤抖。“萨拉,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知道他的这份工作,但不清楚每次的运货细节。我有必要知道吗?”我有必要相信西蒙昨天说的话吗?萨拉茫然地注视着几个喂天鹅的游客。“我当然不知道他被解雇的原因,上帝啊,特里!”
特里望着萨拉的侧脸,她的眼中似有泪水涌出。他站起身。
“好吧,就是这事,我真不应该把这些告诉你。我必须走了。”
萨拉站起来拦住他。“特里,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亲眼见过玛利亚的尸体,萨拉。”
“我也见过贾斯敏的尸体,这点你是知道的,你也在场。”
“是的。”他有些迟疑。“DNA检测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会告诉你的。”
然后特里就离开了,迈着又快又大的步子。像这种走法,如果萨拉不连跑带颠,是不可能跟上他的。
萨拉只是站在那里,头戴假发套,身穿长袍,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与此同时,一个穿着蓝色短裤和橘色T恤衫的大胖子游客正用一架昂贵的日本照相机冲着萨拉拍照。
“好吧,让我们再梳理一遍,你把手伸到这个女人的裙子里。”
“那是个玩笑,妈。她就是个肥婆娘,把大家都折磨得痛苦不堪。当时她弯下腰,放了个屁,其他司机都笑破了肚皮。”
“那么你因为性骚扰她而被解雇了。”
“她能得到那份工作,就是因为她是老板的白痴妹妹。罪有应得。”
“哦,西蒙啊,西蒙。”萨拉绝望地摇着头。“你意识到别人会怎么想这件事吗?”
“妈,那个女人还活着……”
“但玛利亚·克莱顿死了,不是吗?而且你给她家送过建筑材料。”
“我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妈。这是实话,她当时不在。”
“两天前,你告诉我们你从没去过她家。”萨拉用手指猛戳露西的笔记。“你说自己从未在那里干过活儿,从未见过她。”
“是啊,好吧,可是我送过的货太多了……”
“你对我撒谎了,西蒙,你又对我说谎了。”
“我忘记了,妈,仅此而已。”
萨拉无语地叹了口气。他们在这阴沉的牢房里待了半个小时了。西蒙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的云彩,萨拉摆弄着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停顿了一会儿,露西继续说道:“好啦,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把精力集中在贾斯敏谋杀案上吧,这是你目前为止所受的唯一指控。我们同意进行无罪辩护,但之前必须明确几个事实。首先,你最后一天见到她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有目击证人;其次,我们必须检查警方提供的所有证据,尤其是要查明你的运动鞋和面包刀上为什么有贾斯敏的血迹。”
“我告诉你了,她在厨房割伤了拇指。”
“是的,病理学家的报告证实了她的拇指上有一个小伤口……”
“我还给她贴了创可贴。”西蒙说道。
“但法医没提到创可贴,我会再去查证一下。”露西皱着眉头,将这点记下。“第三,这是最次要的一点,但如果我们能做到,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必须想想,如果不是你,那究竟是谁杀害了贾斯敏。”
“什么意思,次要?在我看来,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当然很重要,西蒙,”露西耐心地解释道。“但严格说来,这不是我们的工作,这是警察该干的事。我们只需证明你没杀她就行了,或者退一步说,证明没有证据表明你就是凶手就行了。但相信我,即便是后一种情况,也够我们忙的了。而找出真凶完全是另外一码事。”
“那么,我能提供一个名字作为突破口,布罗迪就是布罗迪。他应该被抓进监狱,而不是我,那个混蛋!看他是否喜欢蹲监狱的滋味!”
“你为什么这样说,西蒙?”
“这不是明摆着吗?”西蒙轻蔑地哼着鼻子。“她和布罗迪同居,但他床上功夫不行,贾斯敏跟我说的。这就是她回来找我的原因,把我当成他妈的种马了!他一定知道这事,不是吗?贾斯敏渴望性爱,她一定告诉过布罗迪。即使他是个软蛋,这也会让他发疯。贾斯敏的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离他的住所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为什么警察不搜查他的住处,嗯?在他的橱柜中找找带血的刀子?”
“我不知道,”露西谨慎地说道。“但我可以问问警方。”
“那好,那就问问他们,求你了?”西蒙斜睨了他母亲一眼。
萨拉略微笑笑,对他努力表现出的礼貌予以鼓励。“我们当然会去问警方。但在我们做这件事的同时,西蒙,你想过另一种可能性吗?加里·哈克?”
“加里?”他说道,脸色有些苍白。“为什么说起他?”
“他有暴力倾向,这你也知道。几乎可以肯定是他强奸了雪伦·吉尔伯特,并且……”萨拉有些犹豫。萨拉还没告诉西蒙加里攻击她的事,现在也不想说。部分原因是她为这事感到羞耻,想要设法忘记它,但她更担心西蒙的反应。如果他知道这事一定会暴跳如雷,而萨拉已经受够了他的暴躁脾气。毫无疑问,狱警也深有同感。
萨拉接着用微弱的语气说道:“……他少年时期就开始犯些小罪,开始有暴力行为了,除此之外,他还见过贾斯敏,对吗?在你家里?”
“是的,我想是的,有一两次。但他和贾斯敏之间也没什么事啊,是这样吧?”
“我不知道,”萨拉说,“我当时也不在场。”
“不,他不可能。他在我家时,贾斯敏总待在我身边,而且……天啊,如果他碰过贾斯敏,我会杀了他!”
“我们不确定他是否碰过贾思敏,西蒙,”萨拉说道,“只是你要明白,他这种人倒是有可能杀害她,对吗?也许加里想和贾斯敏上床,而她拒绝了。”
“天啊!”西蒙用拳头反复击打着自己的前额,加里和贾斯敏在一起的猜测明显深深地伤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