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去年老公和他妹妹离开柳城后借助柳青到了这里,认识了这个市的一些上层建筑人物,他们答应送我们房子住,帮我们按排工作,所以老公就有目的的带我们来了。当天我们一下车,他们就有人开车来接我们,请我们在酒店吃饭,然后一帮人送我们到了一套房子住。
这房子就是他们送给我们住的,屋内用品一应俱全,就是看起来有点乱,地板上有一层尘土,可能好久没人住了。有了个自己可以寄居的地方,第二天我就开始清理打扫房间,房子是我住过的最好的房子,主人是搞建筑的,所以房子的装修不错,墙面很光洁,霉雨天气但见墙面上水往下流,墙壁完好无损。被褥、床单、毛巾被都比较新,看起来质地也不错。厨房用品齐全,档次也高,我们都可以任用。有个洗衣机坏了,我还是手洗把所有用品全部洗过一次,才用得舒服,这是我的毛病。高档的皮沙发,大理石餐桌,都给我们用了。这让我不得不对老公的神秘文化产生敬畏,难道真有神灵鸟瞰人间,老公说我两千年后运气好转,果真有如此灵验,该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抢不来,我一路走来为了一些生活用品积攒的好辛苦,却不断地被人吞噬一光,不料一下子这一切都摆在我面前,还远远地高出我的水平,这使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人生的得失变化。
我在冥思中打扫房间,柳青和她妈妈来看我们了。我一身的脏兮兮,房间里还乱七八糟,小易的那些堂哥堂弟们大不了就拿个拖把把地板糊弄两下。看柳青的时尚,我自惭形秽,但老公不在乎,女儿也很快和他们熟悉了。
柳青,是他们大平人,曾经是市花一朵,在大平的教育局工作,上通下达,和市长都打成一片,对小易多有帮助,后离婚调到青元上班,从老公的话中,“你要抓就抓个大檐帽,不要抓个土老包。”老公并不看好她的包工头情夫,不过柳青看得出是很理性的人,很要强的人,眼窝不会低到哪里去,做事做人看得出把握得准。柳青妈看我在洗被子,很是感慨地对小易说我还知道洗一洗。这是夸奖吗?是不是她觉得象我们这样邋遢的人看到这里的被褥就应该感到很干净了。
房子前后通风光线很好,房子就位于马路边的一栋楼房里,交通方便,后面是一个公圆,早上八点以前进去是免费的,所以我和女儿要去的时候都是赶在八点前去的。
来看易大师的朋友不断,看到我们买肥猪肉炼油炒菜吃,自己并不宽裕还带那么多人来帮找工作,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有人感动于小易的好心,就伸出了援助之手,送花生油来,送鸡来,也有人请我们去酒店吃饭,小易不忘带上他那些堂哥堂弟见世面。
工作按排了一个又一个,他们不是嫌钱少不愿意去干,就是去了十天半个月和那里的人合不来不愿意干了。是啊!作为苦力,这里每月多个一两百、两三百的,打打电话,过年回趟家的路费一去,跟在家里干没什么两样,那堂哥认为还要两地分居,自己的儿子都照看不上了。
堂弟算是逼上梁山了,他家里穷得一无所有,在几个人一起也算最勤快了,找了份手工工作也不算累,工资也还可以,只是不包吃,有个房子给他一个人住,他知道小易邋遢什么也不管,跟我也招呼都不打,就把这里的碗、小锅装走了。小易给打气说你一定要争争气赚点钱,让你爸妈在寨子上抬起头来。结果他去二十来天也不干了,所有的理由应该都不为理由,最关键的可能是没人跟他说话,那工厂里的人都说粤语,他也不大会说普通话。这个社会底层的人还不象上层人,多少还有点不屑与人计较,或清高的要表现出点自己的优雅、慈善来,反而更是人踩人。他承受不了这种踩,就象他说的,有些人一看他是外地的、外地穷乡僻壤的就显横。他也忍受不了那份孤独,在家里怎么说还有三五狐朋狗友与他为伍,那怕是穷折腾也还快活。
三弟媳的弟弟更是牢骚满腹,没人陪他玩,没人陪他瞎起哄,他觉得跟小易出来有种上当的感觉,这里的工作他不去干,他要去东莞找他一个姐姐。小易好心的很,一去就把几个人都带上,穿越半个广东,天又热,他的身体也不好,去了工厂连门都不让进去,还是靠他才把他姐姐叫出来请大家吃了一顿饭见了个面,又带上一起回青元来了。虽然他们带的那点钱一到广州都用完了,这一路来来回回坐车吃饭全是小易的钱,三弟媳的弟弟还是觉得小易没给他按排到他想要的体面的工作。
易学乾的脑子缺根弦,看来真不假,其实带这些人出来前就应该想到这些问题,他们觉得外面好赚钱,他脑子也发热,好象天上掉馅饼,他那些土头土脑的堂哥堂弟来都能象他一样,不费什么力就能赚到钱,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为了生计都拼得焦头烂额。
这边我们吃了上顿还没下顿呢,二弟学坤又要钱了,说是要承包什么招待所。老公刚赚到两千块准备应付他这些堂兄堂弟,这就把他们先搁下来,在这里有我给做饭吃花不了什么钱。就又借了一些钱,不知道寄去了三千、还是五千,老公不给我说实话,只是说世上的人没有人情,二弟到处借钱借不到,太可怜了,也只有他能帮他了。“他这会怎么不去卖他老婆的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了,你看她结婚时带的那些不值几千块钱,他都能卖你的金币借别人,怎么就不能卖他老婆的金首饰给自己应急呢。”我不禁觉得这世上真有如此寡廉鲜耻、无情无意的人,他二弟说结婚借大哥的钱倒个手,一倒前前后后一万多块钱倒没有了,他们倒是倒得珠光宝气、气派不凡,我们连路费都没有了,到这里这么多人跟着吃饭,他怎么还能张开口要钱呢?他还是不是人啊!
女儿也该上幼儿园的年龄了,这里的学费也不算贵,来这里后我一直留心附近的幼儿园,拐弯处二楼有一个,我去问了问还比较适合就送女儿去了。
老公给我按排工作,本是说好的了,来人让我写份简历,老公看我来到这个城市和人家的老婆比处处显得土气,凡事都觉得给他丢面子,连我写的字都不满意,不耐烦地说“你写的这是什么吗?”来人说作为女的写这个字很好了。
我知道老公在烦我什么?一年的农村生活尽在我的脸上,尽管我有十几年的城市生涯,曾经也一无所有,但看的机敏、灵气,不管老公怎样的待我,他心底里还是有些得意,这一年我的落差显而易见。山清水秀的乡村养育出灵秀的女子只是在文人的笔下,我所看到的乡下的女子都显得笨拙、粗陋,尽管那里空气清新,温度宜人,有的五官也端正,但都还是少了份内涵,也可以说气质,一眼就看得出有点呆板样,所以也造就了人与人的层次,不仅是因为地域,还有经济状况和与其相随的文化状态形成了人的阶层。我多年累积的那份气质可能也消失怠尽,一时之间弥补不回来,老公感到了我的低层次,连带我这一生唯有的出类拔萃的清秀、干净、整洁的字迹。
老公急躁的很,带的这些人两个月过去了,三弟媳的弟弟还在这里吃睡吃睡,他要管吃管喝给路费,他的心也放不下,找不到渲泻口,就给他那马哥打电话,讲佛的道理。不知是老公的独特,真实地感受到神的存在,还是无所事事总要找点事做,还是在这混沌的世界里无所适从,总要找个超然的目标,从气功、天眼通、**、***、佛经,他一路追随过来,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了***的离经叛道,也与之彻底地决裂了,但他潜意识中对虚无缥缈的神的莫名的祟拜,看来势必要从一个误区出来,又从另一个误区进去了。这一打就是几十分钟,此时的电话费都很贵,我一个月都交到三五百,看他打我实在不忍心,时间就是金钱,他那费话反来复去的说有什么意义吗?我低声对女儿说爸爸那一分钟就是一个冰淇淋,这一打就是五六十个冰淇淋,我叫她去把电话压了。
女儿高高兴兴地去了,撒娇似的坐爸爸怀里,摸摸爸爸的脸,盯着爸爸调皮的笑笑,老公沉浸在他的佛的经典里,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全然没有感觉女儿的存在,女儿小手把电话一压,老公一下子气急败坏,暴跳如雷,象疯狗一样把女儿扔出门外,碰的一声把门关上,任凭女儿在门外惊恐万状地哭喊,他还气势汹汹地骂个不停。我也一下子火气上来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你不管我也可以不管,我一句话不说躲到房间里去,看你还管不管,我看着看着,我等着等着,他不仅不管,还骂个不停,还当着他三弟媳的弟弟骂我们怎么怎么不好,女儿还在门外声嘶力竭的哭喊,我只得开门把女儿抱进来了。我知道是我太天真了,还想老公虎毒不食子,拿女儿当砝码,这只能伤害了我的女儿,老公的心中根本没有女儿,我只能是女儿唯一的依靠了,在以后的纷争中我首先保护女儿,不让她再作替罪羊。
三弟媳的弟弟终于走了,去上海投奔三弟他们了,我们总算自在了,我可能也不识抬举,那么艰苦的条件过来了,给他三弟媳的弟弟一日做三餐饭我心里并不痛快,想着他的姐姐每到做饭的时候就没了人影我就不由一腔怨气,我真是欠你们的了,在家给你们做,在外还要给你家的人做,还不见你们一个好脸色,这一走总算了脱了,随你拿多少钱去,我眼不见心不烦。
我准备亲自出马找工作,老公看来靠不住。水娃妹妹又来了,不在度假村干了,大哥不在那里给镇一镇,就她那幅招蜂引蝶的德性看来也是站不住脚,没有了大哥的钱,她一个月的四五百块不够她花,虽然之前一直穷得叮当响,但她还是觉得那几百块钱没法活,跟一个不知什么男的在广州混了十来天,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她的本事四五百块已经到顶了,再也不可能有什么高工资了,但她心不足,蛇吞象。工作她不想干,家里她也坐不住,不是跟着她哥出去就是去柳青那里,要么就瞎逛。
几天之后就有她的电话,发廊打来的,她去那里找工作了,小易接到就来气,毫不客气地说他妹妹,不要去那里做鸡。
又有电话来,是个男的,妹妹在那个人面前改头换面,有了个雅气的名字。小易也就知道妹妹连名带姓换了,对她的爱情更没信心了。那男人不断的电话,一定要来我们家看看,他找不到水娃了,尽管小易也说不知道,小易也不要他来看,他还是从广州追到青元来了,任凭他在电话上怎么诉说相思之苦,怎么倾诉他们的爱情,小易还是拒绝说:“我不知道把你当什么人接待,我妹妹不在,你们之间的事没个结果。”小易根本不看好这档事,他也知道他妹妹的德性,这不知是到广州一年来的第几任男人了。再说了妹妹也断断续续在家,小易也一直在跟她商量,妹妹说不要见,那人年龄太小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不住,妹妹好象又有新的目标了,所以懒得理那个人了。我被人家不断的电话感动,要是有这样真性情的人跟妹妹不也很好吗!但看妹妹的样子,不见可能是对人家最好的交待,只所以阴差阳错的分开也许是老天对那个涉世未深的单纯的青年最大的恩赐,包括他的父母可能还是善良之人,不应招致这丧门星进家,只当人生路上磕绊了一下,很快就会过去了。
可这丧门星一进我家,搅的我老公就没安宁的日子了,她动不动就不在了,有时还是一连几天,偶尔丢一句话去广州了,就几天没有音讯了。小易就坐卧不宁、提心吊胆,怕她死了,怕她给绑架了,在家里算卦大凶,他受不了了;跑到柳青那里看,一算还是大凶,老公吓得半死不活。
他妹妹花里胡哨的回来了,还神气活现地卖弄她的所见所闻。‘狼来了’的次数太多了,别人都说小易一遇到自己家的事情算不准,他自己先胡思乱想了,所以卦卦下去凶,连别人请他看卦都不准了。小易也被‘狼来了’折磨明白了,口上说着别人杀她干什么,她又没钱,别人绑她干什么,她自己就先献出去了,但是老公这位信奉佛,要放下一切的信徒还是放不下,常常辗转反侧,深夜睡着睡着突然翻起来摇卦,还把我叫起来摇,怕他心神不宁摇的不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不知是我们的劫数完了还是妹妹的运气到了,妹妹在柳城打来电话,她找到好归宿了,有个大老板宠着她,爱着她,给她房子住,给她钱用,带她到处玩。也好,不用易学乾老是昼夜不宁了。
老公说他命中有六个劫财,一有几千块钱就开始这里破(财)那里破(财),一破完就没事了,等又有一点钱就又开始了。我不敢苟同,果真是造化弄人,还是他的脑子有问题,这一有几千块钱就伙同去南华寺超度他的祖先。
自然是有人开车送我们一起去了,途经宽广的水域使我感到南国的秀丽,水的清澈、柔和、微波荡漾带给人舒爽的感觉。
南华寺以它的古老而庄严吸引着四方游客和信徒,武则天的题词、***的题词给它添加了浓重的一笔。老公交了两千块钱,寺里按排超度仪式。
首先我们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饭,我一路有点晕车,吃饭时还没缓过来,端了一碗饭就觉得多,怕吃不完想放下一点,但想到一整天呢,如果现在不吃一点还要掏钱买,可吃的时候实在吃不下去,就把半碗米饭倒掉了。就有人说:“佛门净地,不能倒饭。”这使我有点尴尬,平时我都舍不得倒饭,跑到佛门贪便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