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首先到了二弟在城里要大哥钱给公司分的房子。
二弟媳懒洋洋无精打彩的样子,不知是恃宠而娇,还是古典秘笈上所说的男了破阳太早多疾病,女子破阴太早多疾病的原因,即使在虎头寨男尊女卑极强的情势下,她的老公有胆识破除封建又给她洗衣又给她端饭,她还是时而娇无力,不知是真有病还是人家活出情调来了在享受爱情,还要向全世界宣扬似的他们多恩爱,他们多甜蜜,有意让同村的女孩子们垂涎三尺,在这里更是夫妻双双把饭做。
易学乾肚子饿了把人家端来的剩花生抓起来往嘴里塞。二弟听我们拿出钱了有点失望,他和他老婆海口之旅的算计破灭了。老公自然给他两万块钱还贷款,股票没亏多少,就是亏光他也会首先还贷款,这老二早都算计好了。
我们到了虎头寨先看到三弟媳和她要好的那姑娘在小卖部,老公美滋滋地把剩的三万多块钱全部掏出来在她们面前卖弄,我看老公怎么这幅嘴脸,示意他装起来,“都是家里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让她们高兴高兴。”老公照样摆弄着说。她们高兴!她们开始算计了,看你有点钱狠不能张开血喷大口一下子吞进去,这么多年了一点都不长记性,她看见了你还能装得住?再说有个外人你不怕她到处去说,强盗起歹心。
这几年我也多少次对老公说财不露富少劫难,老公却说:“那是你们女人胆小,我个大男人怕什么,你看那些人买东西一掏出来那么厚一叠钱多气派。”人家气派是从上到下的,从大到小的,看人家穿的衣服几千块,看人家拿的钱包几百块,你常常抓出一大把来乱糟糟还到处撒,给人的感觉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不过贼也没你那么邋遢。我看着老公卖弄,心想老公的充面子今天还不用打肿脸就充吧,这小卖部不时还有人进来,你就广而告之吧!
老公口口声声说活透彻了,活明白了,要静修了,‘要走了’,不知道要走哪里去,‘要走了’是***的目的,也是它的信徒们的口头禅。另一方面在回来的路上就想着要把他妹夫弄到派出所去,就那样一个为非作呆的人;要把他二弟媳弄到税务局去,还没影子呢就想着怎么捞钱,税务局的市场收费员可以少给些票糊弄糊弄,多要点钱装自己包了,那样赚的比工资还高。大平好象操纵在他手中,可以为所欲为,多亏老天没给他这个权力,要不然他无私的很,但到了他的弟弟妹妹就犯糊涂了。
老公在姑妈家倒又慈悲为怀,叫姑妈的大儿子也就是大表哥不要再杀猪了,会造杀孽。人家本来以杀猪为生,这些年日子渐渐好起来也是靠起早贪黑赚回来的,叫人家不要杀猪了,那一家大小吃什么喝什么,任凭你多么的言词恳切、语重心长,姑妈家当然不会听你半句话,还认为你脑子有毛病,他们没你的弟弟好命,一天吃喝玩乐有你给钱,他们得靠自己。姑妈引以为豪的是几个儿子个个能够做点事,个个能够赚点钱,日子过得很滋润。
多亏老公响亮的名字,几年不在,学校照样要他,这样我们就回到了大平他曾经教书的学校。这是一个六年制的小学,还加一个学前班。
我们被按排在一栋两层的小楼楼下一间,这房子也是大平的特色,一连三间前后门门相通,我们住的这边前面一间做学校的小卖部,我们占用后面两间。
刚到时房间也是脏兮兮,黑乎乎,有老师帮要了白灰粉刷,三十七块钱,老公掏钱,学校不可能掏钱了,能让我们住能叫老公来上班已是很大的面子了,老师们早先了解小易的家境,她们看得出现在并没有大的飞跃,也帮着我们省钱,不用粉刷匠,自己刷省钱。老公在哪里都会有人尾随来,又嘘寒问暖招呼不完的新朋老友了,我不好意思让白领老师们帮我干粗活,就揽下来自己一个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粉刷个遍,好不好但是白净了。
老公也兴致冲冲的给我们买了席梦思床、电视,有几张学校的桌椅、加上我们拖运回来的东西过日子已不缺什么了。他二弟、二弟媳把我们去年租房时的床、用品、被褥不知全拿哪里去了,一件也没给我们送回来。他们忙的不行,忙上班,直到我们把一切收拾妥当了才露脸,来抢劫来了。
老公欣致勃勃地叫我拿海贝项链、首饰给他们看,他们一见:“哇,这么漂亮!”老公神吹着怎么赚钱,那两个开始挑了,把最好的三分之一挑上了,我想数一数好计算个成本,我是拿它来做生意的,老公稀里糊涂的叫二弟媳拿去卖,他们对这里市场比我熟,他们两个就象老虎一样才不理会我的反映装起来了,我没有魄力使出招数来给他们讲做生意的原则,再说了老公无休无止的给他们钱,这些全拿去了也不过三四百块钱,我一到来跟他们计较,讨老公歉人家恨何苦呢?
老公算是回归原位了,没有了赚钱的欲望,应该可以老老实实的教书了。
以前他教的算术在区里都是分数最高的,他丢三落四也有人看不惯,但他教的班级的分数在那里。他有一套不同于传统的教学方法——攻碉堡。其他老师上课在黑板上从上到下先抄应用题,再慢条斯理的讲,看起来工工整整,条理清淅,可听得学生睡着了;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光抄两道题就占去了十分钟,用到正题上的没多少时间了。他一上课直接了当抓住一个主题讲,反来复去讲,就这个主题举例子,看起来黑板上写的乱七八糟,但抓住了学生的注意力,就这一个问题用整整四十五分钟,学生哪有吃不透的,重点解决了其它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甚至可以无师自通了。
现在就教书来说轻车熟路,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他还是有那么多人来找,他也是在学校这样一个女教师多的地方坐不住,他还要到处去**,常常下课了就不见人影了,学校有些会议他都不在,还时常夜不归宿,早上上课也有迟到。
我想靠着学校的时间观念约束住他,如果搞得议论纷纷就不好收拾了。
他答应着晚上一定回来,这一回来又带人来了,要睡在前面的小卖部,还要把学校放在柜子里的被褥拿出来盖,我们床上没有多余的,天冷。
我说天一亮老师就来了,这个小卖部是老师们轮流做在赚外快,轮到的老师要比其她的老师早到一个小时整理摆放,晚上放学前她们又收到柜子里锁起来。你放外人睡,那钱了、零食了说得清吗?再说了那乡下人又脏又臭睡过的被子,那些城里的老师不烦死了。不巧的是女儿也病了在发烧,我早上来不及收拾,你带的人跟你一样只会乱摆,天亮老师们看到了你怎么好交待。
老公气愤愤地带人出去了,一夜没回来。半夜女儿发烧发的很历害,我心惊肉跳想抱去医院,可三更半夜到医院还有好长一段路,我提心吊胆的冷敷处理,一夜未眠,幸亏老天怜恤,天亮女儿已恢复正常,我也怕花钱不带她去医院了。
老公回来看到活泼可爱的女儿,根本就没女儿病了的事,不知道他的脑子都用哪里去了,我也懒得跟他提说,该上课了,用点心吧!不要误人子弟了!
我转遍大街小巷寻找可能的商机,乍到小城的灰朦印象已习以为常,不过这小城的人多,乡下人多,总觉走在路上少了份惬意。海口大不大,但是人还是稀少了许多,路上行人有间距,车上总有几个空位子。但那是别人的世界,在这拥挤中有我一个位子就足了,黄天不负有心人,在闹市区一个修路的路边临时搭建的市场中,晚上有空位子,人家白天做了一天生意晚上休息了,我拿项链首饰来这里摆卖不用交钱,卖多少就可以算我赚了多少,等积攒多一点钱,借助老公开个美容院。
我天天下午早早吃过晚饭带上女儿背一个包就到这市场上来,曾几何时买东西总觉老板赚得太狠的我感觉要赚点钱真不容易,一条项链的成本加运费在两块钱,我打算卖四块钱,刚开始开价五、六块,因为这小摊上讨价还价是家常便饭,就有人说着走过:“赚的也太狠了,我去北海看到就两块钱一条。”不管是两块还是四块,看的人就不多,就附近一个什么技校的女孩子还来摸一摸、看一看,一个晚上常常一条都卖不出去。但我不来还要侍候老公和他弟弟带来的一帮一帮的人吃饭,一不到点子上他们还要说三道四,眼不见心不烦随便他们怎么吃,回去了就刷刷洗洗一堆堆的碗筷就行了。
每晚必来,看来往的人群,品五味的人生。二弟两个手牵手**似的穿过,十来步之后是他的岳父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左顾右盼,老二两个孝顺似的带着岳父看城里灯光灿烂的夜市,不知是他们两个嫌父亲沟壑纵横的脸扫他们的面把他甩在后面还是父亲有自知之明故意拉开距离不碍女儿女婿的眼,总之别人是不会把他们扯上关系的,只有我觉得这女儿女婿太差强人意,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这大学校园里的打油诗在耳边响起。也让我想到何不把他们拿去的项链、首饰要来摆在一起卖,那样东西多一些便醒目一些,货卖堆山是行话是经验,反正他们也看不上来这里摆摊,怕丢人,我无所谓了,在这里我没有脸的,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也就没有人评说我的现在,小易的亲戚朋友在我心里不会造成压力,小易对我做什么事都无所谓,他不管我赚不赚钱,他的眼里从来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我愿意,他也没那么多脸面可顾及。
我上门找了好几次他们都不在,在别处碰上了叫他们给我,她口上答应的很好,但永远没见她送来。我想你自己戴有十条也足够了,你要那么多放在家里干什么,看见我在卖不用我说你都应该送来的吗,你们可真是什么都不够啊!
这又开口要钱了,实在找不出借口,就说什么人对他好的很,曾怎么帮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那人有难找他借钱,他有义气帮人家忙,所以就找大哥来要钱。老公视他弟弟的恩人为自己的恩人,二话不说要多少给多少。二弟从上学的钱到找工作的花费都是哥出的,所有的麻烦事都是哥扛的,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替他担待过什么?莫不是那人又是他爹!跑来要钱。我知道就是他爹他也没那么好心,他聪明的很,知道他哥的钱不要白不要,他知道他哥不会要他还钱也记不起要他还钱,只要他把钱要到手,随后他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把他哥算计的清清楚楚,在这方面他是绝顶的聪明!
老公除了几节课,天天游荡做所谓的**,从城镇到乡村,甚至深山老林。不过他也是坐不住,静不住,**讲法自有别人做,这学校也允许一个教室晚上用于讲法活动,学校是看着他的面子开放的,但没见他有一个晚上在教室。老公好心的很,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两个大录放机,放在乡下他的什么亲戚家播放李老师的演讲。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酒桌上,不管他封不封卦,总有些人有不得以的事来求他算卦,还有人闹离婚了、小孩被关了、想调动了,什么样的事都来找他。他痛人所痛、急人所急,好象这世界就在他的手中,乱答应,乱承诺。
就有朋友看他的牛皮吹大了,可谓雷声大雨点小,当着我的面给他人说:“小易说的话不要相信了,没一句信得过,除了算卦,那可真是半仙,活神仙!”
那是老公非常要好的一个朋友的哥哥癌症晚期生命危在旦夕,那朋友和这朋友叫小易算算他们好做准备。小易说了第一天**十二点是个槛要注意,如果能度过的话第二天下午三点二十分过不去了。
所以第二天正好星期天他们就约小易一起去选墓地,虽然说破除迷信,移风易俗,政府提倡改土葬为火葬,节约耕地,但这些有钱的、当官的才不管那套呢,何况这里山头多算不上耕地,跟小易那么熟更知道这风水主宰一家人命运似的,绝不会等闲视之。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小易对这周边漫山遍野的峦头穴位了然于心,一行人开着车直奔小团寨,市郊的一个村,小易曾从偏僻的乡下先调到这里而后再调到城里我们现在住的学校,所以小易带我和女儿一起去了。先是慢车看山势,要背山面水,左青龙右**;接着停到路边要上山去看,我和女儿成了累赘,就把我们先送到曾教书的学校同事家。
初次见面,我自然不会提及小易的不是,这老师还是不无怜惜地对我说:
跟小易太苦了,他太关照他那个家了。以前在这里工作,工资一发,他马上就拿回去给他妈了,一分不剩。他会点卦,一到吃饭就去别人家混,不管别人高不高兴。他从来没给自己买过件衣服,有人送他两件,穿得脏得看不出什么颜色了他也不洗。他的房子里一团糟,他出门的时候也不关门,反正他那里面贼进去也没得偷,唯一值钱的就是几本易经书。他妹妹来了,还要我说她才给她哥洗洗衣服,洗了后这里缺纽扣那里缺纽扣,我给钱叫她去买给她哥缝,她拿钱走了,不知道买什么去了,反正没给她哥买纽扣来缝,那妹妹也是差劲的很!
听得出事隔多年,而且小易已出息的离这里越来越远,他曾混饭时的死皮赖脸,他的不讲究,残汤剩饭也是狼吞虎咽的情景,人家还历历在目;他的毫不为已、专门为弟弟妹妹,并未得到人们的交口称赞。一个人对自己起码的维护都没有,那怕是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拿牛奶去喂草包弟弟妹妹也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把自己不当人全力以赴那个家,稍有人之常理的人都认为他是个不可理喻的人,越了解他的人越觉得他头脑有问题,养一帮不懂事理的人还觉得他是天下之大孝子,他是当之无愧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