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听了吗,妹妹没让来,舅舅没让来,柳青不让来了。”
我好笑你真那么听话!要是我是晃动的,我想柳青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的是我现在想静下来,想沉寂下来,想把自己半辈子的记忆埋葬了好轻轻松松的从头再来,想把我生命长河中的浪花或欢愉或痛苦或影响过我或启示过我的拾掇起来,不为别的,为了忘却的纪念吧,我是个孤独的人,不知道向谁倾诉我的心声,老公是我心心相印的人吗?他有耐心听我痴人说梦,咿呀学语吗?我只有借支笔,把自己解剖个淋漓尽致,把自己渲泄的酣畅淋漓。我不是文人作家,可以信手拈来,随心所欲侃侃而谈,我必须挖空心思遣词造句方能表达心声。女儿已影响到我的表白,来个柳青晚上我正要下笔的时候她来来去去洗脸了,刷牙了,洗衣了,冲凉了,一下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早上晃来晃去洗漱了做饭吃饭了,常常占用整整一个早上,那我还有什么时间来写东西呢?老公果真会听我的话吗?我的话于他向来放屁一样,除非柳青自己不来,她能不来吗?我赶快抱佛脚烧柱香请佛保佑柳青鸿图大展!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曾几何时信赖过神的威力,就算现在磕破了头,老天能答应吗?
“你自己打胰岛素,我看看。”我边说边翻老公的手提包。
“是啊,自己打。”看他说的样子很轻松,很简单似的。
“就这个,胰岛素注射笔,你怎么消毒的?”
“拿来我教你,打的时候把这个针帽拿下来,这里转到刻度12,医生叫我打12单位,这一支可以用很长时间,用完了换笔芯就可以了。”
“噢!我没想到这么简单,这么方便,这么先进,我所看到的糖尿病人,那还是很早以前,是用小注射器小针头打的,每次要吸药,要消毒,我想你这么粗枝大叶,要做那些细致的工作肯定不行。”
“是啊,这个又便宜,又对身体没有伤害,人家对我说,用药就相当于是把一匹病马用鞭子抽,用胰岛素就相当于在病马旁边加了一匹强有力的马帮它拉,我原先不了解胰岛素就是人体里面的东西,只不过正常人是自己产生的,我是要靠外面的补充。”
“对,没错,就如同近视戴眼镜,耳聋戴助听器一样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你前几天说医生说你的肾脏没坏,还可以用药,这次是你要打的吗?”
“我的身体我知道,还是打胰岛素好,就受点皮肉之苦吗,对内脏没有伤害,我用的药医生说都是最好的了,血糖一直降不下来,再用药用几年我的五脏六腑都坏了,你帮我测测血糖。”
“你这么果断,你的这个决定是英明正确的,用了几天胰岛素感觉怎么样?”
“神清气爽,你闻闻,没有烂苹果味了吧?”
“嗯,闻不出来了,血糖22,比用药的时候还高,怎么回事?”
“之前用药用的很多了,这胰岛素的量还可以加大,医生说叫我先从小剂量开始。”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还是要打电话问问医生才行,血糖一定要控制到接近正常水平,那样也就跟正常人一样,活到**十岁没问题。”
“我一定要控制到良好,我现在都吃素了。”
“你装胰岛素笔的时候,装到包的中间,装到外面你放包容易碰坏,这笔是专用的,不要给别人用了,噢!”
“我叫妈也打胰岛素。大平有没有这个胰岛素笔卖。”
“应该有,那州医院肯定有,现在的信息、销售都快的很。妈一方面活动比你多,吃的也没你那么油腻。”
“还是叫她打了,这个又没什么痛,就象蚊子叮了一样。”
“你替别人想的都很周到,你这什么叔来是旅游的,还是来看你的,还是你叫来干什么的?”
“找工作的,明天就上班了,别问那么多了,我很累了。”
“你给找的什么工作?”
“司机,开车的,我睡觉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九叔,你和他们几个去老乡那里玩,我送你下去坐车,我还有事情去不了。”
我看见九叔收拾包,我想年龄那么大了还能找到工作,看来有一技之长还是好,没想到老公又是在搪塞我。自己拖个病身体,好象是养我和女儿累的,身边那没名堂的人接连不断,吃喝不花钱?哪个到你旁边,吃喝拉撒不都是你的事。
“你今天一天挨了五针了,现在有无针注射器,主要用于糖尿病人的,还有手表式血糖仪,带在手上十分钟自动报一次测试结果,你要考虑考虑。”
“我这样打行了,每天见点血好,你看有些人运气不好就去献血,见点血就避血光之灾!”
还有你这样的谬论,爱心在你的口中都变味了。九叔抽着烟应和着,老公夸夸其谈着深圳的奇闻怪事:“深圳也有好多人没钱吃饭,你别看穿的西装革覆,吃饭的时候看样子是来我那里坐坐,其实就是来吃碗面条,我叫田哥每天多做点饭准备着。”我想你不说你以为九叔看不出来,人家以为你傻,那素昧平生的都可以吃,他当然更应该了。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臭烟的污浊之气,没有了平日清清爽爽的感觉,我抛却了平日烧香的恭敬心,随便点根香冲冲这臭味。我不敢说九叔你到阳台上去抽烟,九叔是客人,客人就要给面子,半个月、一个月都要忍着,老公的话:我们曾穷得一塌糊涂过,这才好过了几天吗,就看不起人了。因为穷过,所以就应该一辈子龌龊,就为了让客人吞云吐雾,就为了让客人舒适自在,你想深呼吸一下打打坐也难以入静,就看为了别人积的德能不能抵消打乱你的生活所造成的身体疾病?
“三弟媳病了?”看老公打电话问出院了没有,我便问。
“没病,两个打架打的住院了。”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在盖别墅吗?没钱了?”
“盖房子我送了五千块,没文化,又是因为女人,男人想去玩就让他玩点点了,只要他把家管好,小孩读书都按排好就行了。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子,我们寨子上那些人挑担包谷去卖了得二十块钱都要找个女人玩一玩,回家还高兴的到处吹他找的那个女孩子多漂亮!”
“你也那样干!”
“我没有,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想法不一样,有什么好玩的吗?不就个洞吗,但是别人有别人的乐趣,有什么看不惯的?大街上一片一片的,那些女人总是要吃饭的吗!”
你倒是想的通,风娃有钱去嫖吗,你个病身体又给钱给他们,他们也没过好吗,一个家打的鸡飞狗跳,还说小孩学习不好。命也,人家命好吗,一年就要去十多万,我的父母亲到年底你好大口气的说给三百块钱,我都没寄去,我怕女儿开学没学费,果然不出我所料女儿的学费总是滞后的。我的父母不指望你了,我也不指望你,只想平心静气的先完成这半生的总结。
“小芳,能不能在你家借一万块钱,风娃盖别墅想盖五层盖到四层没钱了。”老公的脑子少根筋,也不想一想,他弟弟要钱当回事的很,挤不出来了就借,这是他的惯例,这会连我的父母都要搭进去。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那少盖一层不就行了!”
“找你爸要一万块,行不行?”
“不行。”我也决不转弯,硬梆梆的直打过去。
“你看看我血糖这么高,回家来一下,你还不高兴。我早上还没打针,没吃早餐,笔芯里不知道还有没有胰岛素。”
“那我给你先测血糖,再打胰岛素。”
“都用到十八单位了,血糖还是高,1***。”
“还能不能加大量,药会不会是假的。”
“要问问医生,胰岛素应该不会假的,要是保健品假的多,胰岛素假了,人家一用就发现了。”
“很疼!”我给老公打针,看他皱眉头的样子。
“我打不疼,你打疼,看来对你不好就要挨这针了。”
“那以后你自己打了。”说是这样说,可他吃药打针还不是我的事。
“你知道吗?我们这里的房子卖到五千六了,把房钱交完就轻松了。”
“噢,你早上去看房子了,是啊,你所有的投资只有这房子是赚的,要是交的话也应该交完了,都送去给风娃。谁都靠不住的,你还说眼睛要做手术,你又到处借钱给他。”
“昨天公司那边交了三千六,你拿去了三千块,要不你出去挣钱,我在家做饭,别说了,我肚子饿了。”
我赶快做饭,心里窝着一肚子气,拿东西时撞翻了果儿装珠子的玻璃罐,玻璃珠子撒满了一地,我忙做饭,胰岛素打上了,半个小时一定要吃饭,果儿回来看见满地珠子不去捡在那里哭,老公起来看我做的饭不合心意,从冰箱拿冰块一样的肉叫我做。我是超人,你都等不住了,这冰块一下子就能吃了,我不理他,照做我的,不让他插手,我想等我做熟了,你发脾气,果儿哭,我就甩门出去了。
我端饭到饭桌上,老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吃,一边叫着女儿。果儿等我叫,又想跟我讲什么条件,坐到房间不出来,扯开嗓子哭。看老公吃素菜吃的津津有味,我也吃饭了,不管果儿。我们吃完了,果儿可能看我不管,肚子又饿了,自己出来吃饭了。我忍住自己没说出不要吃了,拿了个湿毛巾给她擦擦脸,无声胜有声,让她乖乖地吃完饭好去上学。老公也看着果儿问长问短,果儿又说头晕,我说:“感冒了吧,天还不热,你总喜欢脱衣服。”“果儿好象经常头晕?”老公的话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老公接完电话又躺在床上,我说:“果儿不会有糖尿病吧,你妈有,你有,你们家有遗传基因。”
“没查过吗,我们带去医院查查。”
“也不严重,说到打针吃药,她会马上说好了。还有我担心我们装修房子的时候她还小又住在里面,我看到好多因为装修造成的白血病。”
“不会的,我们果儿的命我知道,她的八字不会是那个命!”
“可能是长得太快了,维生素跟不上,我给买了点维生素吃,她不说晕了,这两天有点感冒,应该没什么。”这一点我也相信老公的卦术。
“柳青在办公室窗台上睡,腿有风湿,你看到我们家里来住,我跟你商量商量。”
“她来睡哪里?”去年来,占我们一个房间,我们多不方便,你睡厅里晚上睡的晚,早上果儿上学早,影响你的睡眠,你身体又不好,怎么总是替别人着想。
“我们三个一起睡。”
“果儿都跟我一样高了,夏天到了天又热,能不来吗?”
“不来就不来了。”
再说了柳青来了你也不会多给我钱,还要我张口向你讨钱给她日用,多一个人煤气、水电、卫生纸全上去了,我还要点自尊,就我和女儿我向你要钱是为了我们活命,我都能不要就不要,加个人开支大了不要不行,要多了你觉得我在张开血盆大口吃你,你老婆我舍不得穿,穷酸样一个,人家还时不时在我面前显示是职业女性一个,看我洗菜洗衣服的水提来提去冲厕所,觉得我悭吝,没本事赚钱的人就会省;我拿双鞋补着穿,人家有钱穿的时尚,靴子就十几双,看我的寒酸样,会花钱的人会赚钱,也不会给我一点零用,还一年不是向你借钱就是向你哭穷,你不只时不时请她吃饭,还送钱给她,你觉得人家很美丽很金贵很值得同情很值得敬重,我这贱命就活该欠别人似的。
老公是善良的,他的脑子跟正常人绝对不一样,常人的思维是平铺形的,可以兼顾周边所有人的情况,平衡处理;老公的思维是射线形的,或者说是点状的,周围的面上谁哭喊的最凶,谁叫闹的最厉害,他就被感染,他就被感动,他就会去关注,而其它的他就不管了,他想不起要给那些坚强的、坚毅的一些情面,所以他的弟弟就抓住了他的软肋,永远没完没了的喊穷,不管真真假假总是喊的撕心裂肺,让他不得不动容;包括柳青也看出了端倪,在老易面前极力摆出一幅痛苦的样子,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尽管她在我面前要显示她自强能干不可小瞧的样子;而我便成了祭品,永远的默默无闻地付出者,我为之难过,但也常常被老公的善心所感动,我不是一个没有恻隐之心的人,正可谓殊途同归,我们的根基是一样的,我们的精神是一样的,也许这就是我们愈走愈亲密的缘故吧!
住几天当然没问题,一两个月都没问题,问题是你说住一两年、两三年,去年就已经住了整整半年。这么多年了我的父母亲都没来过一次,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总是接连不断,还说我不好。我一直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叫我父母亲来住一阵子,柳青一来,我父母亲两三年内还有希望来吗?再说了你那眼睛,还计划可能要作手术,把个柳青放在家里,你躁动的很,加上她个更年期,还动不动对你大呼小叫。冤孽啊!你对我动不动大呼小叫,我不作声,你就贱到别人对你大呼小叫,你却心甘情愿。手术的前后要的是平静才有利灰复,不是嘻哈狂欢;你也不是感觉不到她在的话,你连有些电话都不好打,她是什么都要发表看法的人;你也很清楚她在的话,我们夫妻更是有名无实,没有地方亲热,厅里你觉得有神位,会亵渎神灵。我和女儿有时吵吵绊绊过去就过去了不留任何痕迹,有个她在,总要强化我们之间的不谐调,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还要预言女儿的性格问题,我不舒服,两三年那么长的时间我怎么忍,一不小心搞僵了连朋友的关系都没了。我们是提个包到处流浪住过小小的破房子,但我们那时那刻总还是可以说说自己的话吗,你放个柳青在家喧宾夺主,我就象你们的保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