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沙丘屏住呼吸
默默地相对
交换着惊愕与神奇
风,带着红柳和芨芨草的激动
奔跑着欢呼
与日出同样辉煌的壮举
夜,寒冬,以及多变的云
都随动乱的最后一页日历
被我们撕去
撕去了纸一样苍白的日子
铅一样沉重的岁月
无所适从,愤懑和压抑
在属于我们自己的年代
一开始,便用
石油野战军特有的豪壮与粗犷
在醒来的荒原上
写下两个酝酿已久的大字
———崛起
然后,用奋斗的汗水解释它的含义
崛起,理想在崛起,信念在崛起
我们的事业和队伍在崛起
崛起的第一梯队
是我们石油工人自己
于是,在富饶又贫瘠的大西北
崛起了一个钢与铁的集体
我们崛起,沙原便小了
沉寂、荒凉垂头败走
钻机声、引擎声……我们嘶喊着
欢快地占据
我们崛起,蓝天便矮了
彩云一团团涌来
擦亮我们的铝盔,向我们致意
生命之根,扎在
世界最高最丰厚的黄土层
历史、今天、未来,都睁大眼睛
投来对我们的期冀
把本来属于
地球主人的力源还给主人
向遥远的星群
显示八十年代中国石油主人的业绩
所以,那高耸的井架之巅
总有一面微笑的旗
瀚海情(八首)
黄河·青山
每当我望那滚滚东去的黄河
有多少深情的话儿要述说
黄河哟,你有多少盛开的浪花
我心中就有多少大浪洪波
你经过多少坎坷曲折
我就有多少追求和思索
啊,黄河,黄河
我们同唱一支开拓的歌
每当我望那巍巍高耸的青山
有多少深情的话儿要述说
青山哟,你有多少茂密的森林
我心中就有多少苍松翠柏
你经历多少猛烈的风雨
我就有多么倔强的性格
啊,青山,青山
我们同唱一支崛起的歌
瀚海情
渐渐隐去了,帐篷外那片群星
越来越近了,蓝图上那座新城
那不是我们插的标杆吗
怎么长出阔叶,变成了梧桐?
那不是我们扎营的荒原吗
从哪儿飞来翩翩起舞的金凤?
一幢幢高楼大厦,在瀚海上高耸
一条条高速公路,在戈壁上延伸
绿荫里流出清韵,是莺歌燕语
还是幼儿园里孩子们的歌声?
千万扇明窗飞红溢彩,是朝霞的折射
还是人们心里的霞光透出了窗棂?
他笑了,那么甜美,那么轻松
深深的夜,可容下创业者一片深情?
我们行进,男子汉们
只因不是两个X染色体
便奠我雄性基因吗?男子汉们
只因肱二头肌隆起不安的丘陵
便促我奋然促我挣脱羁绊之骚动吗?
男子汉们
生来就是一双大脚
注定要穿四十二码登山鞋
随大泽蒸腾的春霭漫向旷野
漫向原始林
漫向野马群似的山峦
依其岩层之纹络连通血脉
依其地质图上的箭头延长足痕
就这样,我们有行不完的路
到最小一圈等高线寻找相应的人生
用心灵感应不甘沉寂的声音
多少被埋没的宝藏因此闪光
而我们带着被世俗与偏见挤到困境
一如置身溶洞
太阳难以扫描我们的影子
满眼是古山老化的褶皱
河上无桥,只能用
一颗颗如石之心铺排而去
就这样,我们行进,男子汉们
心态
我们的心不能不是石头
厚土一万年沉积
漠风啊万年奔窜
一万里长江一万里黄河
以及这之上这之中一茬又一茬繁衍的生命
以及挣扎着存活的勇气和意念
都由石的构架所支撑
因此而负重,我们的心不能不是石头
我们的心不能不是水流
从现代出发追溯太古之冰川
追溯桑田之前的沧海
再寻李四光那辈人的英采和业绩
然后将流动的意识涌向新潮
涌向足以使大地生辉的无穷时光
一切元素花都因我们的汗血而开放
因此而不竭,我们的心不能不是水流
锤之语
你我有同一本密码
与矿源衷情之倾吐
永远不会被大都市的霓虹灯破译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以求与大自然结成永恒
秋风的故乡
秋凋零,秋萧索,秋悲怆
秋风,跟那枯寂的岁月
背个天大冤枉
一
秋失色,秋惨淡,秋凄凉
好端端的热情女子
被骚人墨客咒成憔悴的婆娘
秋是红果,秋是金稻,秋是菊黄
秋天,终于熬过漫长的苦月
一吐千年郁愤,两度十月朝阳
秋是成熟,秋是丰满,秋是红妆
金秋在我塞上
银湖明镜,照她那多彩的裙裳
我曾把塞上比作英俊的情郎
我说,只有他的憨厚健美
能与秋色匹配成双
我曾把宁夏当成秋风的故乡
我说,只有他那丰沃的水土
能使美景地久天长
为我真诚爱恋的塞上,我献出
多少赞美的诗行
却被痴情的网遮住了目光
八月,五彩斑斓的宁夏
不过是秋风过路的画廊
秋风啊,你的故乡在何方?
我曾东渡辽河,南下长江
那里的秋天也都厚施粉黛,重彩浓妆却多妩媚柔弱,少些壮美刚强
我心中的秋容哟,莫非在
阳关之西,大漠之北
莫非在天山脚下,塔里木河旁?
秋风啊,知不知我的衷肠?寻你迢迢走边塞
人已过酒泉、玉门、敦煌……
丝绸故道,塞声换了新腔秋风走过的戈壁滩
红柳也深情地歌唱
八千里云月,不都是大野洪荒秋风走过的吐鲁番
空气也弥漫着瓜果的芬芳……
秋风走得那样匆忙把形形色色的花瓣随手撒在垦区路旁
新疆啊,那么令人神往边塞的秋风
二
深沉,热烈,细腻又粗犷
秋风起处,如此牵我情肠
我问这漫长旅途
哪里是秋风的故乡?
西行的路这么深,这么长
难道我的一串串问号
要沉进失望的海洋?
哦,终不负我这东来的“玄奘”
绿洲,伸出多情的手臂
赠我一片神奇的秋光
秋波流韵,珠宝闪亮,瑶佩叮当
秋风在绿洲翩翩起舞
像《丝路花雨》里美丽的英娘
水是飘带,林如幔帐,田作眠床
秋风在这里撒欢嬉戏
像依偎在亲爱的母亲身旁
哦,我看得发傻,激动得发狂
这镶在瀚海的明珠
不就是秋风的故乡
哦,开拓者故乡是秋风的故乡
三
自从坎土曼垦出绿色的土地
开拓者胸中便有了收获的金黄
哦,秋风起处是开拓者胸膛
难怪绿洲九月如此多姿多彩,灿烂辉煌
每个开拓者的心都是一轮成熟的太阳
寻到秋风起处,我当如何归乡?
给我一瓢天山雪水,给我芬芳给我金黄
添我塞上丰采,增我宁夏花香
至少有一半是女人
只是雄性的粗犷与亢奋吗?
那么便没有阴坡终年不化的积雪
没有坎儿井之乳腺没有季节河的眼泪
没有柔弱的戈壁草
没有沙枣花与红柳的香色
没有母爱以及众姊妹之深情
用一束属于父亲一束属于母亲的眸光
巡视西部
巡视给我血肉之躯给我壮美与深沉的父母之疆
然后,将焦点对准负重的母性
历史竖写着:男儿固有志贵在赴边戎
可想而知,横在女人肩上的担子该是怎样沉重
天山祁连阿尼玛卿贺兰
若驻守边塞之壮士以挺拔与峻峭
显示古神州与新中国的威严
而哺万物以乳汁的不是涓涓溪流潺潺雪水绵绵江河吗
这里的男人们女人们都在流血都在流汗
男人从身上流,女人从心上流
流着足以使男人成为真正男人的情爱
流着绵延无尽的生命史
流着对形形色色儿女无可排遣的挂牵
不全是阳刚不全是雄豪不全是伟丈夫
西部,至少有一半是女人
异花
三月花五月潮七月流火十月金风腊月雪
纵有孙行者之神通
也跳不出这十二月的如来掌
随烟而去该是瞑目以后的事
尚有活的血肉
总像黄土塬总像塬上花
以自身的存在扩大黄金色与兴奋光
于宏观的等高线上鸟瞰
众生如宇宙之婴如尘如蝼蚁
此论煌哉!如此而望
还有负未来于肩的青壮吗
还有饱经风霜傲岸而立的老者吗
我们脚下的土地便圆滑若瓷球了
但是,有兀起的山峰有沉陷的沟壑
有凹凸的死去仍活着
活着如死去的精神与肉体
僵石沃土春草枯木……都不愿放弃自己
尽管五千万年后的地球会是非人类之世界
我含笑视之
看西部万千气象如何对应人生
一落地便被无形风所洗礼
翠绿的鸟韵与桃虹之甜语
曾挑逗青春梦
当眼角挂上鱼尾纹
才感到西部风的威力
造化之吞吐倘不凝固
西部之风威力也不会凝固
时常遇到一触便成齑粉的风化石
我对“物质不灭”仍顶礼膜拜
洒血之处定有异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