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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西部放歌(1)

西行短句(十首)

西行

车轮滚滚西去

远胜过踏燕的马蹄

才见日出两次

便过了千里河西

把穷荒甩在身后

任古道哀怨叹息

铿锵声里出塞

拉响心中汽笛

向西,向西

迎我自有新垦区

石河子印象

没有古色古香

独披一身新绿

望着大漠笑哩

忙碌又安恬的少女

几分城市打扮

几分田园情趣

没那么时髦

也不那么俗气

只是花儿太多

偌宽的街道,有点挤

访石河子毛纺厂

开拓者故乡

有声有色的河

石头变成花朵

羊毛也泛起彩波

花潮载着希望

逐与心潮融合

难怪绿洲

诗意这多

潮涨花发情不断

与黄河,共节拍

南山牧场

不做牧场行

怎识哈萨克风度?

涧鸣湍湍雪水

石生参天古树

草坪花毯野炊

不信它神仙不妒

更叼羊赛马姑娘追

龙舞鹰飞蝶逐

我欲吟诗赞奇绝

人说:还未到天山深处

致老一辈诗人

送我出阳关

不是金风,是你的诗

共我荡天池

不是游艇,是你的诗

望天山皎皎白雪

你两鬓斑斑银丝

瀚海飘出瓜果香

你自愧创业来迟

而我更是后来者

来得可否适时

归去

来时晴阳热烈

归去细雨绵绵

不是边疆好客

哪有这深情语言

相劝再游几处

我却匆匆归返

为留下永久思念

才未把新疆走全

晴时天山梦我

雨时我梦天山

果园主人

又是葡萄,又是香梨

多谢主人情谊

相会如同过节

心儿装满甜蜜

景未看饱

瓜已吃腻

我想创业之歌

定不是悠然小曲

你那根根白发

曾经几番苦雨?

赠诗友

雪山草原大漠

都是你的长者

所以你的胸襟

能把万象包罗

所以你的诗篇

那般壮美奇特

笑他奶油小生

故作忸怩羞涩

才把杨花唱了

又将柳絮吟哦

天山雪

居上临高,不假轰轰烈烈

阅尽万里神州,远眺世界

揽来海外云流

化作皎皎白雪

把生机灌进荒原

把收获交给绿野

足下之根,撼不动

崛起之志,坚如铁

我唱天山我唱天山雪

国之精英,高风亮节

戈壁的心

犀利的塞风

割不断悠长的丝弦

色彩缤纷的花雨

又映进时代眼帘

心,永远是醒着的

希望有烈火烧燃

黄沙蓝天接合处

耸起一个奇观

火箭,载着民族的意志

跃上无限空间

戈壁终于睁开双眼

一只回顾历史

一只展望明天

西出阳关(五首)

答乌鞘岭

月儿凝成冰坨

朝日也蒙上霜白

空空的宝刀之鞘

斑斑锈迹,点点苍苔

金错刀一直没给过你

锋芒随民族之魂魄远过天山

张骞从这儿去了

班超从这儿去了

李广、霍去病从这儿去了

岑参、高适从这儿去了

……都不曾解甲

历史便有了疏星般的亮色

诗歌便有了风骨

那亮色已是一片蓝天

诗歌却少金石

仍不能留给你

我这“英雄”金笔

乌鞘啊,我需几滴墨汁

过河西走廊

列车,失去穿山越涧的威武

拖一串长长的沉重

蠕动,在这亘古

走廊一样悠长的岁月

没留下走廊一样悠长的业绩

沙砾,碣石

被夕阳烧焦的草

想是女娲补天之赘物

依稀可见匍匐的长城

疲惫的骆驼,怠倦的云

山,也爬满了皱纹

确实都已衰老

车窗上的眼睛却很年轻

一曲《在希望的田野上》

轻松地流出阳关

车过嘉峪关

许我,只三分钟远距离会见

怕我鄙夷你的老年斑?

怕我发出一声

长长的喟叹吗

车轮在转。我却看见

故国丝绸之缤纷

波斯珠宝之斑斓

霓裳之翩翩彩羽

铙钹之熠熠光环……

一晃,便是沙丘、碣石、蒸气与煤烟

仍有一只大鹏在楼堞之上盘旋

何愁难觅胜似昔往之春颜?

车轮自不会叹息

汽笛比任何时候都高亢

列车也不再晚点

铿锵,铿锵

西出阳关没有半点与戈壁相通的

沉寂与焦烦

何况,城堞之上仍有大鹏在盘旋呢

博格达峰,有飞机从云端俯视

天骄可汗在这儿勒缰驻马

封你个“圣人”美称

御口钦定的形象

一呼就是千百年

苍苍白发,老态龙钟

我说:九州方圆古老的山的家族

要属天山最年轻

博格达峰

应无愧天山之首西北之冠日月之精

三亿年前之旧脉

早被岁月的冰刀雪刃削低或夷平

由岩浆奔突而思奋起

因地壳断裂而求上升

经太多的磨难与阵痛

于古老基座之上崛起

一座举天拔地新的高峰

今天,有飞机从云端俯视

看你,如秧如苗如笋如葱

记住,戈壁滩有一棵草

谁的魔法

将黑褐色碎石

均匀地撒在阳关之西

许是旅人泪,武士血

孕出的青皮苦瓜吧?

造化,把一片被风干的历史

完整地保留到今天

太阳是昨天的

月亮是昨天的

星星也还是昨天的

荒漠与穹苍

比试着辽远与空茫

石罅中,却挤出一片纤细的草叶

青青的,嫩嫩的

然而,吻不到露珠

戈壁滩的草哟

我愿做你的新郎

把你的柔情和倔强分给我吧

在抚我感伤的时候

勿忘,用昂奋之鞭抽打我

抽打我的叹息、我的懦弱

抽打我枉为男子汉

挺得不很正直的脊梁

不敢消沉,不能迷惘

……为你而远去

我的孱弱又倔强的姑娘

去创造新的星、新的月、新的太阳

宇宙很小,总有一天

荒漠会变成绿色海洋

记住,阳关之西

戈壁滩的石罅中

有一棵青青的嫩嫩的草

绵长的热情线(五首)

他们的血汗没有白流

从古神州因有了旗帜而昂首

便感到西部油的力量

冰封太平洋的暮暮朝朝

从克拉玛依到玉门到嫩江平原

该是何等绵长的热情线啊

他们的血没有白洒,他们的汗没有白流

一如经络般密布的输油管

无论先铺的还是后设的

都使不同深度的潜在力脉脉相通

今日之大军才如此骁勇如此威风

岂止鄂尔多斯岂止白山黑水

古运河畔白洋淀边不也飘油之异香了吗?

一直向遥远的南方海

我被这异香迷住了,因此而远去

听塔巅旗帜讲述关于油的故事

听尚有无尽续篇的石油史

新一茬石油林春笋般竞长

地窝子、冻豆子、棒子面窝头

已是身后地平线以外之陈物

活动房开进尚未铺轨的沙原

比铿锵运行的列车更雄壮

每天都有浑厚的立体声

与太阳与雄风与大西北之粗犷共鸣

又以火烫的迪斯科烧化驼铃之冰韵

又以美味小香槟抚慰古长城和烽火台

又以疾旋的钻杆搅动沉睡的青褐色地下海

于是,心花与油花一起开放

还不能说到处都是炫目的未来色

毕竟看到铝盔下不同往昔的目光了

新一茬石油林春笋般竞长

西部,沙原

一群年轻的司钻在歌唱

红柳滩上的采油女

红红的青春又柳枝般窈窕

不止一棵采油树不止一个采油女

一道四方流来的霞波

一片依恋水草的羊

一群带油味的金翅鸟

与这处女地姊妹相称的姊妹群哟

她们已到想听另一种歌的年龄

她们都有了异性朋友

都有了关于约会关于婚礼

关于未来家庭新奇而大胆的构想

热烈的沉静的腼腆的大方的

同时变得爱俏了

六月的红柳怎能不缀粉花之璎珞?

井场不再单调

有耳环的金黄与银白了

有唇膏的嫩红与香气了

有仿柳叶勾描的淡眉了

握刹把的男子汉也不再感到单调

有探戈与华尔兹的旋律了

有类似敖包相会的对唱了

她们与他们的视线聚到一点

也就缩短了钻塔和抽油机之间的路

可想而知,采撷的油花该是怎样的鲜艳

怎样的芬芳,地下的油流又该是怎样的亢奋啊

所以,那红红的青春又柳枝般窈窕

不止一棵采油树不止一个采油女

一重异于昨天的桃花汛

一条斑斓的七色虹

一朵同根的多瓣花

与这油田一样充满生机和憧憬的姊妹群哟

只见他默默数那星光

这一夜听他长谈,忽地我悟了

为什么策马的壮士

自觉永远触不到地球与天空之切线?

二十年烽火硝烟三十年与油结缘

几番风雨几程云月几多苦乐忧欢

……每次井喷他都沉默如石

心之深处只有他可以听到的海啸啊

仅为偌大疆土添一线细若金缕的油泉

奔赴新区之途上

才见他波斯菊般的笑颜

一纸退休书不尽老骥滋味又略去万语千言

日思夜念的塔影啊

魂缠梦绕的井队啊

牵肠挂心的征旅啊

只见他默默数那星光

嘱语后人,还是意寄穹苍?

崛起

从黄土高原的敦厚中

在鄂尔多斯的莽阔里

崛起了一排钢与铁的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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