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跌跌撞撞地出了酒肆,走在大街上。他的背后,跟着一个带了斗笠的老翁。
直至到了清净的街巷,老翁才赶上前来,一手抓住了钟言的肩头。
“孽徒!”
钟言回头,痴痴地笑着,并无反应。
老翁气急,伸手便是两巴掌,打得喝醉的钟言眼冒金星。
“我无言及怎么就收了你这个不长进的徒弟?”他的斗笠早已摘下,露出银白的须发与眉毛,威严的眼睛圆瞪着,满是怒意。
“师傅……”钟言呵呵地笑道,随即便倒了下去。
无言及一惊,接过烂醉如泥的钟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风吹起他那白色的胡须。
只一眨眼功夫,这两个身影便消失在了街巷深处。
“我昨日通过梦术找到了那大和尚和她的对话。”无言及望着刚醒的钟言说道,“你若前往鹰潭,便能找到她。”
“师傅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钟言惊讶地望着无言及。
“哼!你的事有哪一件瞒得过为师。”无言及摸着他的白胡子,气鼓鼓地说道。
“为师本想祝你脱离那轮回之圈,却无奈你心魔未尽,还需你自己去斩断的好。”无言及哀叹了一声,便又消失在参差的楼宇间。
钟言吃力地爬起,摸索着到了门口,望着那一片空空的街道,回味着刚刚师傅的话,难道他与馨儿之间……可是为什么他已不记得了呢?
无言及飘荡于人群的上方,多年的修行已让他可以遁形隐身,可是他那心爱的徒弟的过往却是他怎么也无法切断的。
“该来的始终要来的……”他兀自说着,从人流的上方俯瞰着那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如同一只鹤般,目光悠然。他本想助他这徒弟躲过这一劫,可看来只能让他自己去选择未来的路了。
清越寺原是大戊王室的家庙,可是自容太后病逝后,香火便日渐的惨淡。至今,除了原有的几个师太便再无他人到来。
藏经阁内,人声喁喁。
一个素衣的妇人,面色莹润地倚靠在铺着棉被的椅中,桌边是一盏油灯,黄色的火苗间跃着一缕幽蓝。
“菊蓝,你说馨儿……”
“主子,公主她必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听说最近她又是瘦了。”
“是啊……”
“我只愿自己还在世的时候,能助她度过这一劫,在我百年之后,他可以和遥儿好好地过下去……”
“我看得出,遥儿对馨儿还是有感情的。可是偏偏钟云那小妮子太厉害了……”
“主子……奴婢担心若是公主知道了小桃的死因会……”
“会怎样?她永远也不会知晓的。”
“可是……”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至于碧纹,跟了我这么些年,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了,便放过她罢。这孩子也不易,要不是我当年的执拗,皇兄和那女子也不会弃国而去。”
“是,主子。”
“遥儿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只是看着成熟了许多。”
“那样最好,这么些年,我一直找着那个人,却始终没有消息。”
“说不定早就死了呢……”
“不会……想当初她那么恨我。”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窗上映着一枚素白的月影,淡淡地看着屋内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