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菲和斯然从芍药圃回来,她一直想去那里看看,自从碧纹向她提及过这个地方后。芍药圃,将离之地,这不是个让人爽快的名字。
她本来是爽快的,可现在好像陷在泥沼中,变得让自己都不畅快了。
而现在,她站在那个将她变得如此落魄的男人面前,他的身边站着她曾今信任的人。一抹笑爬上她的脸庞,她早该来的,早点结束也好。
“我本可以杀了你。”高高在上的银翼俯视着眼前的女子。
“但是你没有。”沈菲的眼中带着更浓的笑意,生死,不过就是两个字。
“如果我现在后悔了呢?”银翼很不满意眼前的人和他毫无畏惧地谈话,他要掌握一切。
“你会吗?”沈菲笑得更让人不解,她已失去了太多,也放弃了很多,而现在她只能放手一搏:若赢了,那是上天有眼;若输了,那也无法怨谁。但她又有谁可怨呢?
沈菲迎上那两道寒冷的眼神,她没得选了。
“对,我不会。”银翼大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你要的只不过是碧海珠。”他的眉毛挑了一挑,“我可以给你。”
他停下,观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的表情。
沈菲的确很吃惊,难道她能这么容易地得到碧海珠?她的心揪了一下,转了这么大一圈,在唾手可得的碧海珠前无所适从。
“但你必须做我的女人。”银翼玩味地抛出了这句话,没有人知晓他是否是玩笑还是认真。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沈菲亦是。她逃离了龙遥,放弃了钟言描述的美丽,却摔进了一个深渊,永不见底的深渊。而她却能得到碧海珠。
这晚,她做了一个梦。
是了空,站在原设的花树外。他的声音犹如空谷内的清泉,洗涤着四周的一切。
沈菲跪倒在地,自上次离开原设,她跌入了一个无底的漩涡……
“大师,你当日为何要赠与我宝珠?”她有些后悔,她的生活被活生生地扯碎,不能再恢复。
了空地脸是模糊的,不能看清。可他那声音又再次响起:“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可是……我……”
“一切随心便好……”
“但……”此刻的她再谈随心,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她的心在何处?
她惊醒,枕上湿了一片。
了空的影子早已消失在摇晃的烛火中。她坐起,蜷缩在床角,她扯起被子把自己团团围住,好冷,为什么裹在被子里还会冷的彻骨。
坐了一夜,窗外的夜色逐渐退去。
沈菲头枕着冰冷的墙,目光冰冷地望着窗纸,被风刮得呼呼地响。
门开了,碧纹一如往常地端着洗脸水进来。如若不是这冰冷的墙壁,她或许会以为仍在月影清浅。
碧纹一言不发,熟练地把铜盆放下,她的手中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碗。
“刚熬好的,喝了吧。”
沈菲望着那袅袅的热气,伸手接过碗。手中的调羹拿起又放下,好多次送至嘴边,却未开口。她怕,只喝一口,眼眶中的泪便会滴落。
“我想好了,拿回碧海珠。”沈菲说得很轻。
听着她最终的决定,碧纹的手一抖,盛满水的铜盆哐啷一声触及地面。溅的满屋是水。
“我再去打一盆。”碧纹匆匆说道,她低着头离开。
沈菲的目光停留在那不断往外围延伸的水滩上,没有移开。
那粘着灰尘的水面,像是刚死的躯壳内的魂灵般,缓缓的移动,不着一丝痕迹。
“那好,下月十四成婚。”银翼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紧接着是无边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殿内。
离下月十四仍有半月的时间,而她此时哪都不能去,这是银翼的命令。他们要回鹰潭,在那成婚。只有到大婚那日,她才能得到她所想要的。
沈菲望着窗外枝头上跳跃的雀儿,她只剩下了坚持。斯然则在一侧看着她。“你真的打算如此吗?”她问道。沈菲回过神,看了看斯然,“我只能如此。”
“拿到珠子又怎样?难道你打算真的和他过一辈子?那钟言呢,永远地把他瞒在鼓里?”斯然有点儿恨,她恨这个女子的决定,恨她的一言不发。
“那是我对所有死去的人的一个交代,只有如此她们才能安息。”
“那生者呢?”
“他会遇到一个更好的。”
沈菲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再开口,斯然看着便也算了。
龙遥收到一份请柬,是鹰野王朝所发,邀请他前往鹰野储君的婚姻。他有些奇怪,为何鹰野会打破一切常规,来请他这个敌国的君主。
离洛有些担忧:“皇上,还是别去的好,恐怕有诈。”
龙遥本也有些犹豫,可他如今倒是想去看看,看看这个银翼到底还有什么把戏。
钟云温婉地递上一杯参茶,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份大红的喜帖上。难道她真的要结婚了。她这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是银翼怎么肯就这么罢手,娶了她。
龙遥和钟云各自想着心事,月影清浅内很安静。
“你们都是一伙的。”钟莹指着沈菲和碧纹,先是碧纹,后来又是沈菲,她们抢了她一生的挚爱。
她又喃喃地说道:“我等了这么些年,总以为有一天我能能到他回心转意,能等到他正式娶我,可是……可是都是你们,是你们破坏了我的幸福!”钟莹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成为嘶喊。
沈菲听着钟莹撕心裂肺的指控,心内一片冰凉。她不愿意伤害不相关的人,可是有些时候那是必然的。总会有人会因为我们的决定或多或少地受着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