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罡阳引颈自尽的同时,李氏宗族真正幕后执掌大权人的秦隶,刚刚在在听雨镇外的十里长亭上,送他的师父——便是前几个月陪伴他而来,一点好脸色都不给的椁老北上了去。
“你需要记住,右臂的血脉,乃是你全身之玄力所在,失去它,你便丧失玄力,堕为凡人而已。”飘然离开十里亭之时,椁老对秦隶耳语如此如此。
两人遂分离。
回来的路上,秦隶暗自琢磨之前在镇子里时,师尊椁老曾所说过的那番话。
“人看一生。今日或许身陷牢狱,明日说不定坐金銮宝殿,拥后宫三千佳丽,摇身一变,一国之主;今日或许为人奴仆,为人当牛做马,明日说不得登上凌云之巅,剑啸所指,天下颤栗!”
“那老师是要我杀了那人吗?”
“不!我等他,杀了你。”
……
越琢磨,秦隶越觉得怎么也想不清楚,而且心里一直有股怪怪的感觉。
他又想到,如今自己执掌李氏宗族,李罡阳、李依依、那些腐儒,都乖乖臣服在自己身下,荣华富贵,无所不有,何必要因为一句话而担忧呢?
他正这么细想着,只见一个全身浴血的重铠卫兵,从远远地的官道那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在他面前跪下,头摁着地上的黄沙,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秦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李罡阳被一人偷袭,刺死在庭园中!”
秦隶本来就是无主张,但又刚愎自用之人,此时闻讯,便惊道:“罡阳他有青衣武者上乘境的实力,谁能伤得了他?”
只听来的这卫兵道:“小人只见,从天上一道血柱降下于大公子庭园中,从柱内隐隐可见一个神人——手持着一丈二尺的光剑,头发倒立,直呼大公子名字,大公子便在半空中与他相斗数十回合,又被一阵奇异的血雾圈绕。待雾气散去,小人只见大公子脖颈中了一剑,胸被透穿,俨然死了。而那神人纵云往东边飞去了。”
“此下李氏宗族内大乱,秦公子是大公子贵客。大公子临终之时,要我来告知您。”
秦隶听着这番话,将信将疑,不做回答,而是问道:“你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士兵颤栗不敢言,道:“小人不敢。”
“有何不敢?如不抬起头来,则是你谎报,另有图谋!”秦隶勃然大怒。
来人只好缓缓地抬起头来,但不待秦隶往下看,他便从怀中抖出一道寒光,飞刺向秦隶!
“当!”
秦隶手疾眼快,那变异的鳞爪三趾瞬时便把快刺到面门的寒光夹住,只见是一小巧玲珑,尖端抹有墨绿色的匕首。
“秦隶受死!我李善爷爷来要你命了!”
来人拔出腰间的长剑,趁着秦隶接住匕首,这短暂的一愣神间,便把同亦涂抹有剧毒的长剑透穿了秦隶的下腹部。
秦隶脸上的表情随着“扑哧”一声,变得诧异非常,然后是与生俱来的惊恐,脸颊开始剧烈地抖动。
这一切,其实早有预谋。
李罡阳自尽之后,李善便乔装打扮,摇身一变,装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凭借着对听雨镇地形的熟悉,他很快脱离了闻讯赶来的卫兵的剿捕,又打晕了城门街道附近一个落单的士兵,换上他的衣服,先于镇里卫兵一步,前来故技重施,想要杀掉秦隶。
却不想被秦隶所看破,不得不鱼死网破,殊死一搏。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得了我了吗?哈哈哈哈!真是大错特错了!我可不是那些武道蝼蚁!我已晋升玄道!玄道,凡阶,动期!”
李善不料,被刺之后的秦隶却是像个没事人儿一般,对着贴身的他狂妄大笑起来,并突兀地把那只鳞爪往他脸颊拍来。
不做防备之下,李善被拍得倒飞出去,右脸颊上又多出了翻出粉红嫩肉,正泊泊流血的三道爪痕!
紧接着,趴在三尺之外的黄沙地上,咯血不已的李善转头过来,却是诧异地看到秦隶面不改色地把插穿他腹部的的长剑给缓缓抽出!
而剑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迹!就像插进去的地方,不是血肉,而是枯骨一般!
“这,这,这……”李善被眼前之景吓得脸色煞白。
刚才那一击,自己可是用了憎恶力附着在剑身上,还抹有剧毒,就算是一头巨象也必死无疑啊!
却是另外一番意想不到的结果……
秦隶狞笑道:“你,李善,一个小小的卑贱马仆,绝对会想不到吧?反正你将死于我手,不妨让你死的明白!实话告诉你,我体内早就没有血液流动了,所以就算是凌迟我,我也不会感受到一点痛苦!”
“什么!”李善忍不住,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三月前,我被李元霸打得骨骼尽断,本想就此消沉一生,多靠师父椁老带我到北方赤州的赤血城,将我全身血液和罡气抽出,配合以药浸,使我脱胎换骨,扶摇直上,一跃超越武道,成为凡动期的玄道强者!武道蝼蚁,如今在我眼底,不过而已;你一个凡夫俗子,也只不过是爬墙跳蚤!如今,受死吧!”
秦隶挥爪,带起一道暴虐的青色旋风,向着李善的胸口袭来。
“说你是草包,果然真是草包。把实情都托盘而出,你还有何依仗?你果然是行尸走肉,族主临终给我之物,果然没错。”
李善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正眼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爪风,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往地上唾了一口血唾沫,不屑的冷哼一声。心里对秦隶变异的右臂已有些打算。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依仗之物,他只是随手从身旁的地上抓起一块石子,暗暗用手心的污血把石子给染红,然后抓在手里,隐约让秦隶看到而已。
“哼!秦公子,你尽管杀来,此物一爆,我不妨和你同归于尽!”
“哈哈!用一石头,就想来吓唬我?我倒是看看,你这石头有什么威力。”
秦隶的双眼却现着闪烁不定的目光,脚步,爪风也停了下来,隔着李善有几十步,不敢上前。话虽如此说,但只是试探。
“秦隶,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三番两次地追杀我?”
李善将手里的石子高高举起,使上面沾血的菱角被太阳光所照,发出一种的腥红的却类似于金属的色泽。
秦隶看到,心中更加琢磨不定李善手里的那东西是何物,便更加不敢上前。而李善看到秦隶的那副表情,他早已将秦隶的内心捉摸得七七八八。
“快说!不然,我们一起死!”
李善将手做投掷状,再装出一脸决死的表情,彻彻底底地击碎了秦隶心里的侥幸。
秦隶被吓得退后三四步,忿道:“算你狠!青山仍在,绿水长流,我们来日再见!”
道完,秦隶就要转身飞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善发现自己捕捉到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将手里的石子掷向秦隶,同时快步上前去,捡起地上的长剑,就要下一动作。
秦隶只听得身后有破空声响起,他不用想,便知道是李善把那“绝杀之物”扔了过来,便惊慌失措地想躲开。李善此时趁秦隶阵脚大乱,全无防备之时扑了上来,手中长剑度上了一层腥红之光,奋力一斩,竟斩下了秦隶的右臂!
就是那只变异的鳞爪!
然后,李善就像是顽童一般,飞快地捡起那断肢,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逃得远远的。
同时,石子向着秦隶的额头精准飞去,眼见躲闪不及吗,秦隶便绝望地闭上眼睛去,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然而,半响没动静,他方悟被骗了,便睁开眼,四处看时,只见李善站在二十多步远的地方,招摇着一只绿色的鳞爪,对着自己一阵大笑。
“唉?他手里那只爪子,我怎么那么熟悉?”秦隶有些困惑不解。
在感觉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身体又没有痛觉之下,秦隶根本感觉不到右臂被李善割下。
“哈哈!大草包果然真是大草包,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是草包一个!你全身无血液流通,白肉一堆,你就是墓中枯骨,行动艰难,僵尸一般!再没了这右臂,你能活得过三刻么?”
李善一语道出,秦隶方猛地醒悟过来,一看右臂,才看到空荡荡的。他又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李善,咬牙切齿地骂道:“快把我的手臂还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这手臂,我全权收下了。”
李善嬉笑,把手臂远远地向身后扔去,恰好有一野狗经过,将它叼走了。
秦隶更是怒不可遏,另一只手成爪状,就要来再杀李善。
黄沙之中,秦隶仅剩的左手聚成爪状,就要来扼李善咽喉。
李善站在原地,不躲闪,也不防卫,也没露出一点慌张之色。他有极大的自信会赢,所以任凭秦隶接近。
此时似乎是秦隶占了上风,但情况不然——秦隶刚才迅捷的速度似乎也被那野狗叼去了,他虽向着李善冲过来,却是步履蹒跚,半响才迈出一步。
而且,他全身肌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结块,就像是龟裂开的大地一般,皮肤首先干皱缩水,然后裂开一道道不断扩大的裂纹来。最后,他身上的各处皮肤纷纷如屑般碎裂,片片块块地落在地上。
而秦隶却恍然未知他身上的变化,更不知,此时的他已经和死人差不了多少。
秦隶终于随着他全身的板结碎化而停住。他就在李善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彻底碎成了一堆白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堆被放大了数万倍的头皮屑般恶心。
李善自从将那只变异鳞爪拿到手,看到秦隶脸上那震怖不已的表情上时便已经猜出,这秦隶外强中干,一旦脱离了手臂,必死无疑!
李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
此时,恰好一阵秋风刮来,使得地上的那堆碎屑在空中盘旋。空气中漫开一股难以名状的臭味。
李善只是稍微嗅一下,就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起来,俯身大吐,他饿了几天,全凭着血液度日,能呕出来的只有苦苦的黄胆水。
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李善站了起来,抬头看到天边的一片赤红的火烧流光,心中想到秦隶已死,便突然感觉一阵心力交瘁,不知所措起来。
日暮。
“秦隶罪恶滔天,现在已死,我要投往何方?唉~李罡阳自杀在我的剑下,李氏宗族肯定不会再容我。不如我带着元姬,找一个人生地不熟之地,隐居下来吧。”
李善叹道。
他低头,看到右手手背上不知怎么越发紫红的火云纹胎记,便突发奇想,抬起手来,把那胎记和天边的火烧云对照在一起。却是惊讶发现,手臂上的这胎记,色泽,形状,和天边那云彩相比,竟然丝毫不差!
“这绝不是偶然!”李善心里暗暗地想道,“李恒究竟藏有多少秘密?他究竟是不是我生父?还有他托胖子教我去那枯井,接到这个——”
李善将手心展开,心念一动,手掌上浮现一滴赤红得耀眼的血珠。
李善呆呆地看着它,半响不语。
“憎恶之气,由体内怒恨妒等情绪化成,凝实为憎恶力,势必铲除天下憎恶之人!小子你可愿意,加入我魔峦?”
李善正胡思乱想的这时,忽然从近在咫尺,却空无一人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冷笑。
李善大惊,将那滴憎恶力收回手里,对着那个方向喝道:“是谁?!”
“你在符文之井时,不是见过我的符奴了吗?如今倒是问起我是谁了,真是目无尊着,迟早有一天,你要被投进虫冢中才好呢。”
寂静了半响,那声音便又传来了。随之出现的还有突兀从不远处的空气中,一道渺渺聚起的青烟。
渐渐地,青烟聚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一个飒爽英姿,骄傲的女人。
她穿着贴身漆黑的皮甲、小腿插两把长匕,腰间系两把精巧手弩,背上更负一把宽翼重弩,一个羊角铁盔罩住了她的脸,却盖不住那随风飘散的长发和身后随风飘动的黑色披风。
披风中央,染着一个血弩纹案。
这烟雾聚成,如同毒玫瑰一般的女人冷眼一扫呆在原地,呆呆看着她的李善,道:“你就是那李善?看起来不怎么样嘛!嗯,体内的憎恶力囤积得不错,难得不被武道蝼蚁糟蹋。李恒死之前,既然把你托付给姐姐,你就要做出一个新样子来。”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魔峦风阁驻林峦之森,辖管林峦国的妖魔巡察使之一,师阶风雪絮。”
说话的这风雪絮一笑,脸上的笑容却立即转为恶毒之色,隐藏在羊角盔下的两只眼珠死死盯着李善,“但魔峦可不是你想进就进的,你这资历,连武道蝼蚁都不如!”
李善呆住了,他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想什么。这女人的身份?她好像已经说了。魔峦是什么地方?那似乎是个地名而已。
李善的视野被一片回忆给遮蔽,先是看到那枯井之下,四起的腥红的光;然后是看到白刀子插进秦隶的肚子里,而秦隶面不改色地拔出来,然后说“我体内已经没有血液了”。如今又是亲眼看着青烟聚成一个一出来,就直呼自己名字的陌生女人!
这一切,都彻彻底底超过了李善的所想!此时他心里满是震惊,说不出话来。
“不够,不够!”风雪絮仔细看了李善一会后,摇头起来,“你的实力,远远不够格!李恒他竟然瞎了眼了,将族内三千人的性命供给我们,才保你来魔峦。如今我却看到,你不过只是一个牧羊打柴挑水的奴才命!或许到了魔峦,文渊阁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去做那扫扫屋子,整理书籍的小童?”
李善猛地从回忆中恢复过来,立马听了这女人戳骨的话,脸色忿然不已。
“就连那只被死者之都用作实验品的家伙,你竟然用了卑劣手段才击败他。更没有一项是靠着力量!空辜负十七年前,李恒打你在娘胎里起,就开始培养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入魔峦。如今一见,不过而已,恐怕他要在九泉之下失望了——养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废物!”
再听这话,李善脸色涨红起来。
“玄道地域众多,远不是武道蝼蚁可察觉到的。我们魔峦,更是以培养绝情、绝义、绝心之人以教憎恶力、戒律力,杀尽天下可憎之人、事、物!你性格懦弱,得过且过,不思进取,不敢嗜杀,心有怜惜,定不成事。就算是进入魔峦,也只能在风、林、火、山、天、地、玄、黄、文渊九阁中,落得最次的文渊阁一个碌碌之辈!”
李善面色憋得通红,一双似乎要喷火的眼睛瞪着正冷嘲热讽着自己的风雪絮。
“而且,你还有一个瞎眼妹妹,拖后腿之人,不如去死……”
“你这贱人,住口!”
李善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这突然出现的风雪絮所说的刻薄的话,但在她话题一转,转到自己妹妹李元姬之时,终于忍无可忍,喷沫骂道。
“哼!你难道不想么?怕是你心里也时常有若没有你妹妹,该如何如何之类的想法吧?你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妹妹,你的母亲,其实都只是一个牺牲品吗?当年,李恒不知从哪里听来微笑棺木内流传的某个传说,便在你母亲怀上你和你妹妹的五月后,对她做了一些手段,输进了一个秘法……你妹妹的天生孱弱,便是因为那秘法的存在,使你自胎儿时期起,便抢夺大半母亲之爱,方才能修炼憎恶力。否则,我也不会大费周折,来和你一贫贱之奴说话!”
风雪絮嘲讽地道,冷言冷语冷眼相对,一揭疮疤揭到底。
“婊子,住口!”
李善只感觉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又有一大团气在肚子乱窜,两股气都是上不来,下不去,脾气随之暴躁,就要点出憎恶力,和风雪絮决一死战。
不料此时,路边的一处草丛却是突然窸窣起来。紧接着,李善看到一个穿着白衣,不知什么模样的少女“呜呜”地泪奔而出,跑进了通往附近一座悬崖的密林里。
李善只是看到少女第一眼,顿时觉得有些熟悉,脑海里立马闪现出一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来。
但他又摇摇头,把这猜测抛去了,心中并自嘲道:“元姬她好好呆在井底,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那一定是别家的少女。”
“喏。你看,你妹妹都比你有廉耻,知道自己没用,只会拖后腿,所以就自己要离开哥哥了。真是可惜了,一个瞎子,就这么跑上悬崖,真不知道。桀桀。”和李善对峙的风雪絮手指密林,笑道。
“什么!那人是元姬?!”
把刚才那少女的背影和自己记忆中的李元姬一重合,李善感觉突如其来了霹雳一声,整个人一片空白!
待过了半响后,他才大惊失色起来,朝着风雪絮狠狠瞪了一眼后,拔腿向少女消失的草丛狂奔而去。他连保命的剑都扔在地上,不管不顾了。
在路上,李善还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但他每次都是在泥泞中,鼻青脸肿的再次爬起来,继续追赶而去。
“世上少见如此纯情的男人了,只是,资质实在太差,空有心肠,留有什么用?”风雪絮摇头的感叹声未毕,就因为看到天际突然地一道红光急速闪过,而戛然住口。
她转而看着那道红光的慢慢消失的轨迹,叹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你那李恒小情人的救命之恩,竟然一口答应,替他照顾他儿子李善。要是被天罚大人知道,一封禁令下来,你自己的性命都要毁于虫冢刑啊!”
“如今你又来救他。不如让妹妹我来逼他自己退出,一不违背那李恒的遗愿;二又不会影响魔峦的信誉;三又能摆脱一个无用之人;四又能割了听雨镇里三千憎恶,何尝不好?唉~只怪陷入恋爱的女人,真是白痴!”
自顾叹完,风雪絮伸手一招,便在青烟再次缭绕而起之后,在原地消失了。而那道划过天际的红光却径直落进悬崖之下。
与之同时,李善正饱受心如刀割的折磨,在过膝的杂草中奋力前行,急迫地想寻找到妹妹李元姬。
“元姬不要做傻事,哥哥就算是死,也不会抛弃元姬的!”
“……不会抛弃元姬的!”
“……不会,抛弃……”
山里无情回音阵阵。
“绝不会!”
一边李善双眼通红,逼出了两行热泪,在荆棘中苦苦寻找,一边他忍住心中的焦虑不安,在山中一遍遍地竭力呼喊着妹妹的名字,以及多年来,一直想对她说,却不敢说出口的许多话。
眼见悬崖就在眼前,李善心里越来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