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苏双轻轻拍了拍刘备,“到你守夜了。”
“什么…”刘备睁开眼,冷汗淋漓,苏双的正蹲在他面前。
“做噩梦了?”
“是啊,可能是夜风太凉了。”刘备说着缓缓起身,月色朦胧,大概已经丑时了,四周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更远的地方有些虫和鸟在夜鸣,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光景,原来只是一个梦。
苏双在刘备身旁耳语了几句,白天假意跟老农回去的两骑绕路回来了,果然有好大一串尾巴。
苏双拍了拍刘备的肩膀,在他身旁躺下来,看他那惺忪的样子,应该是守了大半夜,这一天下来到现在,是够累的。
刘备搓了搓眼睛,让自己更精神一点,从马车上拿过甲胄穿起来,刀和弓囊也在身上安置好,准备走出车圈到外面巡视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看那个女精灵。
他的夜里的视力极佳,借着一点月光,他看到女精灵侧卧在毯子上,睡得很深沉,大概也是奔波了一天已经极累了。
只是一个梦吧,他对自己说,然后顺着马车一跃,悄然落在车圈外。
守夜的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几个路护和矮人都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再精锐的武士,也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没睡的人丑时末会进入最疲劳的时刻,睡了的人则越睡越深,并在接下来的寅时睡得最死。
如果有人要发动夜袭,寅时无疑是最好的时刻,所以苏双让刘备守在这个时辰里,刘备虽然只有十五岁,这两年却时常跟着苏双四处行商,是苏双手底下刀术最精,心思最明的武士。
刘备绕着车阵静悄悄的巡视了一圈,最后找了个背光的马车下坐了下来,车阵一面冲河,视野很开阔,攻击显然不会从此处来,如果攻击来自南北两处官道旁的树林,冲出来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个位置还躲着一个人。
刘备在这里猫了良久,感觉营地里的人愈睡愈深,于是静下心神,五感中的四感渐渐松弛,只剩听觉变得锐利无比,各种常人无法感知的细碎声响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脑海里还原成相应的图景。
他从小就有这种能力,但他从未对谁说起,即使很熟悉的人,也不过觉得他耳力很好而已。
他在无数微弱的声音里寻找着,终于,他听到了半里外的林子里,脚步踏过落叶,落叶分崩离析的声音,这些声音太微弱了,以至于踏过落叶的人都觉察不到脚下的声音,觉得自己在悄然的埋伏,却全被刘备收在耳朵里。
果然和回报的人说得不差,尾随他们的人已经在林子里埋伏好,一个,两个,三个……刘备在心里默数着埋伏的人数,北边的林子有二十六人,三十多匹马,南边的林子里有是十二个人,十二匹马。
刘备心里一惊,虽然知道有尾巴咬着他们,却没想到对方来势汹汹,竟然南北夹击,欲至他们于死地。
他们还在静静的埋伏,想等着熟睡的人们睡得更死一点。
啾啾啾…刘备轻轻的发出几声鸟鸣,这鸟鸣清脆又极飘忽,似有似无,只会让人觉得是附近的鸟在小声的鸣叫。
苏双却睁开了眼,和他一同睁眼的还有二十几个沉睡的路护。
这是苏双到精灵的城邦里行商的时候,从精灵那学来的口技,看似微弱的鸟鸣,却是一种行军警报,每一种细微的组合都包含这不同的意义。
啾啾啾,刘备又叫了几声。
苏双们都没有动,仿佛还在沉睡,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武士,不会轻易惊动敌人,悄然摸向自己身边的武器,默默听着刘备的哨声,刘备在告诉他们对手的布置情况。
苏双深深吸了口气,追袭而来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更强大,敌在暗我在明,如果二十来人趁他们熟睡的时候,连续放箭,在他们醒来之后,已经被箭雨覆盖,就算他们反应及时,被对方箭雨先手一样损失很大。
绝不能让对方先手,苏双皱了皱眉。
啾啾…这次发出声音的是苏双,他已经有了计划,向手下们传递的命令,他对自己的这队人有信心,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对手属于哪一方势力,如果对手不仅仅是乌桓马贼,而是某些力量…
苏双不想再往下想了,事已至此,狭路相逢并无退路可言。
鸣叫声陆续从几组人口中传来,每个人都清楚了自己的安排,而刘备的鸣叫声愈发尖锐,他在发出警告,对手似乎明白他们的鸣叫是在传递信息,显然也要动手了。
苏双深吸一口气,猛的发出一声长啸,那是发起攻击的信号,苏双的人马拔地而起,向自己的位置奔突而去。
咻!
锐利的弩箭从北面的树林里破空而出,咚的一声重重钉在马车上,显然,对手的攻势也开始了。
寂静的夜里仿佛有猛兽突然活了过来,喊杀声、马嘶声、弓弦声、甲盾声交叠而起,车圈里的众人从睡梦中乍醒,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就置身战场了。
“呜哇…我我不想死啊…”有的少年立面被吓哭了,哭嚎着奔窜,除了星点月光,再无火光,少年们无谓的跑窜又踩踏了别的人,徒增混乱。
“都别动,盗贼袭营,谁动谁死,都守在这里!”一个路护点着了火把,大吼道。
又有两个路护唰的一声,在火光下抽出刀来,也一齐大吼,这些读书少年一时被路护的凌厉的杀气镇住了。
王家的随从都是些习武之人,跟山贼打过交道,明白此时不能乱了自家阵脚,簇拥在王睿身旁,并不慌乱。
另一边,苏森早跟矮人武士的头领几句说明白了状况,矮人武士睡得衣不解甲,从车上拖出重盾,瞬间就摆出了防御阵型,六个矮人手持重盾完全的把女精灵包围了起来,不留丝毫的缝隙。
剩下的矮人十来个顶着重盾整齐的立起一个小型的盾阵,对着南面的树林,剩下五六个矮人朝着北面提着重弩,紧盯着北面的战况。
苏双自然顾不了车阵中的状况,他满耳回响的都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长啸之后他从地上猛然而起,带着五个人跃过了马车,向着马群狂奔而去,他们只有随身携带的轻皮盾翼护在侧身,对强弓来说这根本不够看。
噗!
“呃啊!”苏双痛叫一声,像是被毒蛇叮咬一般,刺骨的疼痛从他左臂扎了进来,他中了一箭。
“啊…”苏双身边的惨叫就惨烈得多了,他身边的路护应声而倒。
苏双根本顾不了他的下属,箭雨嗖嗖嗖的从他耳旁划过,好在这十几步的险地终于要迈过去了,当他摸着马鞍的时候,他想象不到自己上马的速度可以那样快。
“杀过去!”苏双挥舞着马刀大吼,纵马向前狂奔。
“杀过去!”没有倒下的人也跟随着纵马,整个马群的缰绳都被松开了,马群跟着它们的主人汹涌而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