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萧柏虽然是皇子,但是丝毫没有地位。先帝并不欢迎他的存在,那次和云太后怄气,后来两人自然好了。可是正日益亲密的时候,传出王宫人怀孕的消息,两人又僵了好一阵子。后来一扯到这个事情,云太后就没有好脸色。萧柏也就更加的不被先帝所喜欢,他就是个罪证。根本就没有单独见到父皇的机会。
宫里的人看菜下碟,对他们母子自然是极尽克扣之能事。大冬天的,连取暖的碳都被换成劣质的。在宫里也就只有太子对他们好些,有事会替他们出头,而且让人看着,不让宫人太过欺辱他们母子。但太子毕竟是储君,日理万机,有时候也顾不过来那么多。而他的生母,整日里都是愁云惨雾,所以,谢陌温暖还略带些明媚张扬的笑容是他那时候很喜欢看的。
只是,她是天之骄女,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不是他一个出身低微,宫人都能践踏的无势皇子能随意接近的。所以,偶尔遇上了,他便会凑过去和谢陌说说话。谢陌和太子一样,一贯待他很好、很亲切,他觉得有这样的长兄长嫂,以后的日子应该是不错的。所以,当年的夺嫡之争,他虽无力,却是很希望大皇兄能胜出的。
可惜,风云突变,大皇兄被贬为淮王远赴封地。而曾经认为是大嫂的谢陌却变成了二嫂。
二皇兄如今做了皇帝,没有怎么亏待他,但也没有大皇兄那般的亲切关怀。方才进来的时候,他遇上皇姐萧枫,还被她奚落了一顿。
如今,萧枫作为和新帝有双重血缘关系的公主,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她气势一向骄人,对这个三弟从来不放在眼底。可是如今见他居然封王,俸禄、封地比她的丰厚,心头很是不满。方才她本来也是要来逛御花园的,但是听说谢陌在这里,她不想给谢陌行礼,于是转道出去了。迎面就碰上了萧柏,心头的不满就向他倾泻了。
萧柏不能还嘴,只能忍了。现下见到亲切一如往昔的谢陌,心头自然是欢喜的。
谢陌心头倒没觉得她以前对萧柏有多好,见他愿意跟自己亲近,也很是欢喜。就连在一旁玲珑也挺高兴的,好久没见娘娘笑过了。这位洛王一直在讲笑话逗娘娘开心,这一会儿她都笑了好几次了。
萧柏心头却有些遗憾,他讲得这么卖力,皇嫂也只是微笑,再不见当年那样略带张扬的明媚笑颜了。他真的很想看到皇嫂再像从前那样笑。
待喝过了茶,萧柏送谢陌回坤泰殿去。
“三弟,你那么多笑话哪看来的啊?”
“在《笑林》里,不过王太傅不让我看,我是偷着看到。皇嫂要看么?”
“算了,我不看,你看了以后挑着好笑的讲给我听就好了。进去坐坐?”谢陌想着自己现在被人挑剔着,怎么做都是错。所以,还是不要把小辫子给人抓着比较好。《笑林》在世人眼中,毕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她的《女诫》都还没抄完呢。不过,倒难得这个被错待的洛王能有这份开朗乐观的心态。
“不了,臣弟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得回去完成。”
“那好,皇嫂不耽误你了。”谢陌想着,我也得继续回去继续抄《女诫》了。还好只让她抄十遍,不是丧心病狂的百遍。
她方才实在是太郁闷了,所以出去散心。不然,一直抄《女诫》,她非得疯掉不可。现在嘛,听了萧柏费心找出来逗她的许多笑话,她觉得又有力量了,于是进去坐下继续抄写。
“玲珑,你去打听一下,姑姑的病看过太医后有没有什么进展?”谢陌不能自己再去了,不然惹火了萧槙,姑姑的日子更加的难过。虽然谢陌对姑姑心底也是有怨言的,但是看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也不能去记恨了。
铺开纸笔,谢陌继续写着她心底隐隐不屑的《女诫》: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
抄完剩下的五遍,谢陌甩甩手,手都写酸了。不过大白日的,是比昨天半夜快了。昨晚她心头的委屈差点倾泻而出,好容易才忍下了夺眶而出的泪,强制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就放空大脑抄着。对着大床上萧槙酣然入睡的身影,谢陌一再告诉自己:谢陌,你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不要放弃!
她不是没想到要告诉萧槙,她其实也是被姑姑蒙骗了。可是如今,萧槙哪里肯听她细说。就是说了,也只以为她在推卸吧。就是要说,也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可就是说了,云太后也回不来了。他能原谅自己么?
还有,他每次都让她喝洗胎的药。这样一来,她永远都没有机会做母亲,那是多大的缺憾啊。想到这里,谢陌刚刚才好起来不久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郁郁。虽然,她不喜欢床笫之事,可是她想要有做母亲的权利。
萧槙两次在床上的表现让谢陌想起来就害怕,第一晚根本就是刻意折辱她。第二晚她偷偷睁眼看趴在她身上的他,见他额上青筋凸起,面容都带了几分狰狞,还有他在她耳边的粗喘声,他握着她腰肢的力气,统统都叫她害怕。他的眼睛带着一抹疯狂,他的唇就像是要吞噬了她一般。还有他四处游移的手,更是让她痉挛。
这样跟受刑一样的侍寝,为什么大家还要挤破头一样的争呢。嗯,是为了生小娃娃!可是她又不能生小娃娃,就只剩下活受罪了。
还有,男人不是都很喜欢床笫之事么。那么他们应该是能得到快乐的。可是昨夜萧槙是气得大骂她。
唉,到底怎么回事啊?
此刻,萧槙正在御书房发火,准备往奉先殿去。今天又议及云太后的牌位进奉先殿一事,可是以礼部尚书吕元一那个老东西为首,朝上竟是跪了十之七八的臣子谏阻,这是打量法不责众呢,还是想用人多胁迫他屈服?
于萧槙而言,他心底一直有一个很隐秘的不甘,那就是他是庶出皇子。所以在出身上,世上都认为他比淮王萧楹矮一截。还有不少人说淮王被废是莫须有的罪名。说起来,淮王的确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但是,萧槙也答应了弥留之际的父皇,除非皇兄造反,否则他不能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