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谢陌巴不得早早去睡觉,而且这时候也该她这小喽啰出马。于是开口道:“娄县令,你有疑惑是应当的。不过我家王爷在水里漂了两天一夜,早已疲累不已。不如先安置王爷歇下,同时你派人快马去维扬报讯。等雍王府的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她的声音清越,听着倒与宦官尖细的嗓音不太像,而且脸又全涂黑,因此娄县令听了略有起疑。不过觉得她说得的确在理,便先让他们安置。
虽然不能十成确认,但是十之八九是错不了的。娄县令腾出最好的院落给雍王住。
“为什么我要跟你睡一间屋?”谢陌不满。
“你是本王的贴身太监,当然是要随身伺候。按规矩,你这守夜的可以睡到那个小床去。等本王要茶要水的时候就起来伺候。”
萧槙和衣往床上一倒,不再说话。衣物是娄县令让丫鬟送来的上等丝绸的成衣,洗了个澡那身布衣便换下了。
谢陌走到小床那边,也只好和衣睡下。她的衣服也换了,不过洗澡嘛就是用的萧槙洗过的水了。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太监。
谢相千金的名头当然是不能露的,一则大家之女哪有到处乱跑的道理。二则,萧槙言之凿凿的说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当然不能叫外人知道。
谢陌当时就还嘴,不过是巧遇的,又不是跟你私奔,什么奔则为妾的。但也知道如果暴露她的身份,那是大大不妥的。父亲首先就会得个教女无方的考语,严重了还会影响仕途。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家子女都管教不好,还如何统率百官。
再就是这事传开了,人家才不会信他们是巧遇呢。只会说她谢陌千里来奔雍王。品行有亏,她恐怕真的得从正妃降为侧妃。那更是大大的丢谢家的脸。
萧槙过去两天一夜疲累过甚,如今一挨枕头,虽然明知此地尚不是万全之地,也忍不住沉沉睡去。反正如果有人偷袭,他习武之人的警觉也会让他醒来。而谢陌睡得就更好了。虽然不是高床软枕,但是比桶里好过多了。
萧槙一时睡沉了,只当是在自家王府,随口就是一句‘倒茶来’。谢陌完全没听到。不过,以她此刻的困乏,就是听到了,怕是也会装没听到。
娄县令已经派了人去维扬,同师爷商议,两人都觉得那个自称雍王的倒的确有几分王者气度。就是那个小太监有点不像。不过,维扬到此快马加鞭三天就可一个来回。很快就可以知道真假,这三天就好生把人留着好了。
萧槙喊了一声,没有美妾俏婢上前伺候,慢慢醒过神来,这可不是在雍王府。只得自己起身倒了茶喝。茶刚端到嘴边,却是面容一肃,猛地往窗边扔了过去。刺客竟然来得这样快,这不是显得他雍王府的人太过无能了么。
谢陌晕晕乎乎的被人连人带被卷起从窗外跃出。
“慢点,我晕轻功。”被萧槙抱着在别人屋脊上奔驰,她就是睡得再死也醒过来了。
因为来人有四个,且不好对付,只能选择逃走的萧槙听到‘晕轻功’的说辞,差点脚下不稳。低头一看,谢陌果然是面色苍白。不过,此时可不能慢。如果不是有县衙的衙役挡了一挡,他可不容易跑出来。娄县令派了县衙的精锐守在他的屋外保护,这才让他在察觉之后可以伺机逃出。
“忍着!”
谢陌耳中听得呼呼风声,腹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哥哥说过,雍王的功夫暗中还有高人传授,比起等闲皇子来高明多了。
萧槙抱着谢陌绕了几圈跑到山上,这才甩开追兵。刚一停下,谢陌就蹲到地上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她不晕车不晕船,但是晕轻功。小时候被哥哥抱着从这棵树荡到那棵树都不行。
“算了,我背你吧,真是个麻烦。”谢陌没穿鞋,而且人也虚弱得不行。
谢陌心道,那你可以不带我走的。来人既然是姑姑派来的,肯定不会动她。萧槙此时带走她,就不是单纯的患难与共了。
天光泛起鱼肚白,萧槙背着谢陌从山路慢慢朝维扬方向去。消息已经通过娄县令传出去了,现在就看他手下那群人几时能找来了。
过了一阵子,谢陌在他背上悠悠醒转看天色大明,拍拍他的肩,“槙哥哥!”
“什么事?”
“驾——”谢陌拍着他的肩吆喝。
“信不信我扔你下山?”萧槙作势要扔。谢陌的手脚把他缠得越发的紧。
萧槙身子僵了一下,背上的毕竟不是当年的小娃娃了。这么紧的缠着他,他定力可不够。
“松开,再乱动真扔你了。”
谢陌知道他不会扔自己,不然在河里就早扔了。不过,似乎上了岸,有些想回避的东西就又冒出头了。譬如说,方才的刺客。不过还是乖乖的把手脚松开了些。
远远的看到间茶寮,萧槙背着人往那边去。
“槙哥哥,你有银子么?”
“没有。”
“我有,我请客。”
“哪来的?”
“娄县令的师爷想在我嘴里套话塞给我的。”然后她胡乱说了几句就收下贴身收藏了。
此时天色已然大明,茶寮不只有茶,还有包子馒头稀饭,两人坐下吃早饭。连生鱼都吃过了,这些东西也就没什么好挑剔了。
看茶寮的老婆婆端了馒头小菜上来,忍不住道:“你这小姑娘黑是黑了点,可真俊。”
“婆婆说笑了,我们其实是京城人士,在路上碰到这场洪灾,同下人失散所以才打算寻路回去的。至于脸上涂锅底灰,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她脸上涂些锅底灰,也不过遮人耳目而已,哪及得水清幽的妙手神术。这个老婆婆就连她是个女儿身也一语道破。想来她那个小太监扮得也不像。不过也无妨,只要旁人不知是她便好。
那老婆婆听谢陌所说倒是不疑有他。人老成精,这两人一看吃饭的举止就知道是出身富贵人家的,而且操一口京城口音。这么俊的小姑娘,路上的确容易出事,涂上锅底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