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陌便穿着一件破破的,对她来说大了几号的中衣拎着一串讨喜的大螃蟹跟在赤着上身的萧槙身后朝有炊烟的地方走去。好在这里偏僻,路上没遇到人。不过遇到了人,多半也会被萧槙打晕,直接把衣服扒拉下来。
怀着吃热饭食的强烈渴望,谢陌赤着脚走在路上。什么鞋啊袜啊的早就不见踪影了,脚底板不时的被磕到。
萧槙听她在身后笑出声来,“槙哥哥,我就知道有你在,我们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那当然。”这话如果没有伴随萧槙肚子的咕咕声,一定会更加的掷地有声的。
谢陌立时笑得更大声了。
走到了看是一个渔民的家,破旧木板搭成的住处。
萧槙站住,指指旁边,“那里呆着。”
“哦。”谢陌乖乖呆在那边,她这个样子去敲门实在不雅。
过了片刻,萧槙从渔民屋里出来,换了一身齐整的粗布衣服,手里还拿了一套扔给谢陌。
这家主人正在做晚饭,原来看萧槙一副落拓样根本不想搭理更别说招待了,直接叫他滚蛋。无奈,萧槙的拳头比较硬,只好把晚饭贡献出来。谢陌捉的大螃蟹也被弄好送上了桌。然后人就被萧槙赶出去了。
“你是不是太不客气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这位爷倒好,连吃带拿的,还对主人家这么凶。
“这人不是什么善类,方才看到你的时候眼神就不对。不是我先收拾了他一顿,难说不对你怎么样。等下有人来,你就扮作本王的随身小太监。”
谢陌想了一下,方才那个人看到自己的时候,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萧槙狠狠剜了一眼才移开目光。可也不至于说人家就不是善类了吧。不过他先进来,也许还有别的事。反正自己进来以后,那人一直是老实听话卖力干活的。
看看门口,谢陌道:“你说他会去报官?”
“嗯,我就是要他去报官。”
谢陌看萧槙两眼,“你有证据证明身份?”
“没有,只要有自称雍王的人在此地出没的消息传出去,我的人自然会找来。至于其他的,见机行事就是。”这两天一夜他们怕是漂出千儿八百里了。身无分文要回去维扬恐怕不易,唯一的办法就是表明身份。不然去偷或者去抢萧槙都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而且这种想法也不会进入天潢贵胄如他的想法里。
果然一会儿那主人就去报了里正说家里青天白日来了强盗,带着一群人回来。
在吃饭之前,两人已经各自梳洗过。因为都穿的是渔民的衣服,所以索性就扮作了渔家少年。谢陌等会儿要扮太监,脸上、脖子还有手被萧槙抹了一把锅底灰。
待到来人半信半疑的恭请他们上马车去县衙,萧槙指着跪在地上的人说:“这个人方才叫本王滚蛋。”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人在一旁磕头不止。
方才一番口舌,里正觉得这个人多半真是雍王,等闲谁敢冒认。再说此人气度不凡,年纪相符。是听说雍王落水的消息,命大没死被冲到这里也是可能的,何况还带着太监呢。还让他送他们上县衙去,要县大老爷派兵护送他回维扬。
方才正在吃晚饭,同村的方老大跑来说他家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强盗。想来是雍王的小太监长得太过美貌,所以被误认成了女人。
开始方老大还一味的阻挠,说他们肯定是冒充的。里正自觉是见过世面的,他在京城做八品吏员的儿子信里就说过,宫里有些太监自小进宫,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呢。自己如果能帮到雍王,将来于儿子的仕途也是大大有利的。就是万一弄错了,这不是还要去县衙请县大老爷做主么。如果是真的,他们可得罪不起这样天大的贵人。在场就是里正也只是远远看到过知府那么大的官儿而已。
因此现下听了雍王的话里正就要呵斥方老大,却听雍王又说:“不过本王吃了他家的饭,还拿了他家的衣服,你赏他二十两银子。回头去了县衙,叫县令给你。”
“是、是。”
“小磨子”萧槙笑吟吟的喊。
谢陌不得已应了声,“奴才在。”学郑达的样子扶他上马车。
马车已经是全村最好的,但还是有些简陋,不防震。不过,有枕头有被子,谢陌已经很满意了。这可比团在桶里舒服多了。
“过去点。”萧槙把她连人带被子往边上推,然后自己也躺下来。
萧槙其实一直在想,是什么人把自己推下来的。开始很疑惑是因为谢陌也被人推下来了,可是后来听她说她是易容后被推下来的。那么推她的人就不可能知道她是谢家四小姐。
所以,这事多半还是谢青鸾派人做的,而那几个他曾经怀疑过的细软被他派人洗劫一空的贪墨官员多半只是在暗中配合。
那些人可真是蠢,这件事无论会不会查出来,贪墨作为地方官前途也尽毁了。除非谢青鸾许了他们别的什么。毕竟她是皇后,太子生母,的确是有本钱给人画大饼的。侧头看看旁边的谢陌,头回觉得她姓谢不是什么好事。
他原本一直觉得得到谢相的女儿是件很不错的事,此刻却希望她只是陌儿,不是什么人的女儿,什么人的侄女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县衙都半夜了,县大老爷被人从如夫人的热被窝里叫起来,本是怒不可遏,听说是落水的雍王到了县衙,赶紧穿上衣服往外走。
雍王落水是在维扬,这两天一夜消息在沿河已经传遍了。原本什么事不会传这么快的,可是这事太大了。万没料到人竟然被冲到他这里来了。
谢陌是睡得迷迷糊糊被萧槙拍醒的。村民早早去报讯,因此娄县令迎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刚走进县衙。
萧槙大刺刺就把主位坐了,谢陌站在他身后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娄县令一边让师爷去打发村民,一边迟疑的问:“敢问,可有信物?”
“本王身上这身衣服尚且是旁人的,你觉得还会有什么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