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空中,偶尔有着星光闪烁。一片黑云飞过,遮住了月亮。
静。
死一般的静。
苏凉依旧背负双手,眸中平静如水。缓缓道:“事不过三,我不会再留手。”苏凉的语气很淡,淡如一杯清茶。
无论是谁,都能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出点点寒意。
苏凉的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有一个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那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袍,将自身完美的掩在了黑色中,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但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人有双修长且十分秀气的双手。
这双手很适合弹琴。
这是以往苏凉的看法。
但他知道,这双手更适合握刀。
杀手榜第四,青奴。
苏凉缓缓转身,漆黑的眼眸中,蕴含着些许疑惑。苏凉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跟着自己。
虽然他的实力又上升了一步、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不再说话。
青奴没有动手。他知道,在自己开始跟着影子的时候,或许就已经被发现,并且,他能感觉出,影子的实力,或许,又强大了许多。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影子一直没有对他出手。
他已经刺杀过影子两次。
风吹过,带着些许寒意。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苏凉看着青奴,平静道。
黑袍之中传来清冽的嗓音,分不清男女。事实上,也没人知道这位高居杀手榜第四的刺客是男是女。
“这次来不是杀你,有人托我给你带样东西。”青奴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来喜怒,他右手一挥,袖中的一只盒子便朝苏凉飞去,苏凉没有接,那样东西就静静悬停在离他一只手的距离外。
青奴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道家御剑的手段。
重要的是,至少要有一品境界才能真正的做到御剑,难道就在刚刚,影子突破了么?他很清楚,影子的实力不久前才到二品巅峰,但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次突破,可他分明感觉到,影子御剑的气息,是如此的平稳。这需要在一品浸淫多年的修为才能做到。
苏凉当然不是一品境界。
但他有着浑厚的内力,平静的心理,最关键的是,他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一品。
苏凉伸出手,他不再动用近一品的修为,对他来说,这种手段在他进入一品前用得多了很是伤神。他也无法做到随时保持这种实力。因为,他知道自己所使用的只是道家残缺的秘术,而不是御剑术。
他缓缓握住那样东西,并未打开。“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苏凉淡淡道。虽然他很想杀了青奴,但不得不承认,虽然青奴的实力不及他,但青奴的速度,着实太过诡异,这也是前两次苏凉不杀他的原因。不是不想杀,是太难杀。
青奴也不说话,直接转身,向山下走去,他明明可以在最开始看见苏凉的时候将东西给他,但他没有。他想试试,影子到底实力在哪个层次。他感受的出来,先前的两次,影子未尽全力。
但他真正的看见御剑这般鬼魅手段,着实有点震惊,要知道,能达到一品境界的人,是很少做杀手的。更多的是在某些大人物的麾下做事。
当今武林,除了一些踏入虚境的老人之外,一品境界已是顶尖力量。
青奴只想知道,影子是如何破境如此之快,为何前不久刚踏入二品巅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次进阶。
他不知道,苏凉并未踏入一品,只是有了些一品层次的手段而已。用类似御剑的手段也不是为了让青奴心生忌惮,因为他本人就已经让青奴心中颇为不静,苏凉只是检验下自己的修为,看看半步一品的他在御剑上的实力而已。
结果不错。
苏凉看着那只盒子,盒子约莫有两只拳头大小,表面有些很简单却好看的纹路。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打开盒子。
盒子内部平淡无奇,甚至连块垫物的薄巾都没有。但他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满之色。只因盒子里静静的躺着块令牌。令牌非金非玉却有着淡淡的晶莹之色,但这种微光只有在晚上才能看见,白日里便会消失。
但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块令牌居然是过城令。
所谓过城令,是指在神爵境内,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持令者可以进入除皇城外的一切城池。除了传信使的红雁翎,当是最快的过城之物。
并且,这种令牌在神爵高层也并不多见。
苏凉皱起眉头,谁会猜到自己要用到这枚令牌?
就算是影卫中的老人,就算是杜岩,苏凉也没有想过要告诉他将要离开只事。
托青奴之人是谁?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看刚才的情形,青奴明显只是想知道自己的修为而已,请动一个杀手,只为带样东西。
谁会如此?
苏凉想不明白,他便不再去想。有这令牌总比没有好。
他静静看着山下不远的小镇。
怔怔出神。
那座小镇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随缘小镇。
据说小镇名字的来历是因为当年在龙渊与神爵相战之时,武当山掌教路过此地,写下的一句话。
随风随心随人,缘起缘灭缘生
他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她。
他还遥遥看着那座小镇。
她已不在了。
苏凉缓缓收回目光,望向星空。有颗很亮的星,一闪而逝。
......
洺州向来以繁华著称,洺州州城安阳城更是可以排进神爵前三的存在。这里也盛产极妙的诗词,每多才子佳人的佳话,向来以风雅闻名。也因此,这里多世家大族。
安阳城中,城主府内。
紫袍男子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颇为悠闲。他的右手食指在椅上轻轻敲打,像是某种乐曲的频率。他喃喃自语道:“逍遥楼的七杀快要到漠北了吧。想来对付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是够了。”
瞬间,他睁开双眼,即使在夏日,也能感觉到他眼眸中的深深寒意,他盯着站在书桌旁的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看似随手翻阅着什么,背影有些削瘦。
紫袍男子淡淡开口,“林大人深夜降临寒舍,有何指教?”
书桌旁的那人缓缓转过身,对着紫袍男子笑了笑,英俊的脸上有种病态的苍白,但还是能看到他眼角上浅浅的皱纹。他声音不急不徐,却有种令人心静下来的魔力。道:“城主大人,您这地方可不能称作寒舍啊。”
紫袍男子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他在等着这位林大人说出他来的原因。
林文第再次笑了笑,他的笑很简单,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意味,让人如沐春风。但赵淳并不这么想,他知道,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中年男子,手上究竟沾了多少鲜血。
林文第看着桌上的一些物件,那里有上等徽墨,柳家最好的生宣,还有一方澄泥砚。看着很干净,很整洁。还有一幅墨迹未干的山水画。
影卫的资料早已被赵淳收好。
“城主大人好雅致,只是,可别忘了雍王的命令。”林文第缓缓道,似乎他从来都不会着急。“东瀛这次派来了十余位上忍,务必要成功。”
“那是自然,我早已不是元王的人,我很清楚我在为雍王做事。”赵淳站起身来,看向林文第,淡淡道。
林文第没有看他,而是缓缓转身,看着星空。“再过几天,就是中元佳节了。城主可要好好准备下。”说这句话时,林文第的语气冰冷了许多。但他依旧在笑,令人不寒而栗。
赵淳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林文第转身便走,但他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户处一跃而出,不见踪影。
赵淳望着如墨夜色,忽然有些怀念以前在元王秦夜手下做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