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是咋回事嘛!”
二尕忍不住冲着江一凡问道。
江一凡摇着头,看着黄沙漫漫的街道。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一身素缟的弯刀武士,挥舞弯刀展开的残酷杀戮。那一切,仿佛就是几个人共同经历的一场噩梦。
可是那一切,真的发生了。就在刚刚。
二尕捂着血流如注的胳膊,狗娃关切地问道:
“你让额看看伤口?”
“看个球!”
二尕冲着狗娃喊道:
“要不是你鬼叫,额也不会挨这一刀!”
狗娃知道是他犯了错,一脸委屈却又不敢还嘴。
多多走过来,推开二尕握紧的伤口。狗娃问道:
“要不要紧,有没有断?”
当时那一下,那个弯刀武士手起刀落,二尕的手臂不被砍断,也是重伤。
伤口并不深,一寸来长的一道口子,在靠近手腕的位置上。
多多从二尕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扎紧伤口说道:
“回到营地再给你上药。”
二尕咧着嘴,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心有余悸。
处理了二尕的伤口,多多又回来检查江一凡。江一凡冲着多多摇着头。
那一拳打到弯刀武士的身上,却发现打空了。江一凡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有蹊跷。
江一凡到现在也说不出,笼罩着积金城的光晕,光晕下出现的弯刀武士,都是怎么回事。
但江一凡知道,它们不是真实的人,所以也不可能伤到自己。
大个子把重新装填了火药的猎枪拎在手里,看着江一凡。
街道对面的土坯房上,还有刚刚被猎枪打出的弹孔。
街道两边,都是低矮的土坯房。
其中的一些,留着火烧烟熏的焦黑印记。几栋被烧得最惨的,早已经坍塌了,只有几根焦黑的柱子还竖立在废墟中。
江一凡看了看大个子,问道:
“这里就是积金城?”
大个子,其实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积金城,半晌说道:
“西郭镇上这些人,当初都是奔着积金城来的。每个人都知道,沙漠里有一片死亡海,死亡海埋着积金城。积金城,连大街上都铺满了黄金。谁要是走运发现了积金城,也就发了大财。一辈一辈人,守在西郭镇上,坐着发财的美梦。一个一个地,临到死,都没见过积金城是个啥样子。”
大个子说着话,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黄沙。还来不及摊开手,细细的沙粒就已经顺着指缝间流走了。
大个子把手掌在衣服上来回拍打着,哼地一声笑起来。
“大街上铺满了黄金?铺满了黄沙吧。”
大个子神情沮丧,狗娃看着,不由得心疼,说道:
“二爸,你别着急。说不定他们把黄金藏起来了。我们仔细找找。”
江一凡点着头。
既然让我们找到了传说中的积金城,就看看这座城池,埋藏了怎样的秘密。
土坯的房子,淹没在没脚的黄沙中,木头的房门紧闭着。
江一凡伸出手。
多多紧跟在江一凡的身后,一只手举着摄像机,小声叮嘱道:
“小心!”
多多害怕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又有什么人窜出来。
会吗?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还有什么东西从房子里一冲而出?
江一凡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
狗娃紧跟在二尕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大个子端着猎枪,枪口直指房门。
会不会,推开就知道了。
江一凡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房门。
木头的房门并没有被推开,而是在江一凡的用力推动下,瞬间化成了一堆木屑,露出门后面黑洞洞的房间。
积金城,被黄沙掩埋几千年。那些木头的门扉,早已经风化经不住外力的用力一推。
江一凡迈步走进黑洞洞的房间。
曾经的浩劫,被毫无改变地保留下来。
惨遭横祸的屋主,横倒在地。裹在身上的袍子,还保留着当年的颜色。就连脖子上的伤口都显得濡润,涌出的鲜血浸透身下的地面,黑乎乎的。
二尕看到屋主的手指上还带着一个硕大的戒指,兴奋地蹲下身。可是还没等到碰到屋主,那具身体一瞬间就化成了齑粉。
二尕毫无防备,啊地一声大叫着跳起来。
多多也被吓了一跳,身子跟着抖了一下。
二尕转过头,冲着江一凡说道:
“哥,不是额,不是额弄地!”
江一凡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枚戒指,在衣服上擦着,递给二尕。
当然不是二尕弄的。
那些死难者,看着衣袍鲜艳好像刚刚倒毙的。其实都已经历经了千年的时光,身体脆弱得经不住一阵微风了。
有了第一枚戒指垫底,二尕来了精神。也忘记胳膊上的伤口,一头钻进里屋。
里屋的,是房子的女主人,脖子上戴着项链,手腕上带着手镯。
二尕再出来时,手里攥着到手的珠宝。接着把那颗戒指塞到大个子手里,说道:
“掌柜的,你没白等。积金城里有宝贝!”
狗娃冲着二尕说道:
“你带上额呗,额跟你一起。”
二尕哼地冷笑一声说道:
“宝贝都在那些尸倒身上,你敢伸手拿?”
狗娃当然不敢。
就算那些人死了几千年,禁不住一阵风就能吹成齑粉,狗娃也不敢从他们身上拿起首饰。
犹豫着,狗娃说道:
“额帮你找到他们,你去拿。”
江一凡转身走出房子。
攻陷积金城的,是遮目。虽然一身素缟手持弯刀,但他们依然是遮目。
遮目血洗了积金城,却对城中死难者的金银财宝不闻不问。
为什么?
他们破城,不是为了金银财宝。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是什么?
江一凡循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多多举着摄像机,紧跟在江一凡的身后。
二尕招呼着狗娃和大个子,追上江一凡。
积金城中的房子,都是低矮的土坯房。
坐落松散的土坯房,围着城池中心,呈现出向心形。中心的位置,是一座高高垒砌的土台,土台的后面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宅院。宅院里虽然也都是低矮的土坯房,不过看气势也能猜出来,应该是城主的居所。
整座宅院,已经被全部烧毁了。留下焦黑的地面,还有残垣断壁。
积金城主的一家老小,全都在垒高的土台上。
那座用来祭神的土台。
遮目集中了积金城主的一家老小,当然是想要问出什么答案。问不出来,就杀人。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为了问出答案,遮目用尽了手段。
倒卧在土台上的尸体,有的被斩落脑袋,有被开膛破肚的。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被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烈焰腾空中,那个孩子曾奋力挣扎,竭力哭嚎。留下焦黑的尸体,扭曲变形,空张着一张黑洞洞的嘴。
但是遮目并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所以杀戮一直没有停止,一直轮到积金城主的身上。
二尕转着圈,看着那些尸体。
尸体上,戴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历经千年依然光彩照人。
多多举着摄像机,挨个拍着,突然说了句:
“你妹!”
摄像机没电了。
看到多多放下了摄像机,二尕在一具尸体旁边蹲下身,既想拿,又不知道能不能伸手。
江一凡说道:
“喜欢就通通拿走。”
二尕却犹豫了,问道:
“哥,那样,好吗?”
“他们还能爬起来咬你?”
江一凡说着,走到土台中央。
积金城主一身的锦衣华袍,被反绑着双手,倒卧在地上。
积金城主的一双眼睛,被人挖走了。鲜血涌出空洞洞的眼窝,染红了积金城主的那张脸。
江一凡蹲下身。
受到折磨的积金城主曾经喊叫过,大张着嘴。可是张开的嘴里,看不到舌头。
挖掉积金城主的眼睛,应该是那些遮目的手段。为了让积金城主屈服,让他说出遮目苦苦寻找的答案。
积金城主害怕自己忍受不住折磨,会屈服,所以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是这样吗?
土台上,二尕小心地蹲在一具尸体旁边,比量着两只手。
二尕想既不打扰尸体,又能摘下上面的金银首饰。
狗娃蹲在二尕身边,看出二尕的想法,跟着带出一脸紧张,盯着二尕那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向倒卧的尸体。
那双手,还没碰到尸体上,那具尸体就已经化成一捧飞灰。
二尕禁不住转过头瞥了一眼狗娃。狗娃看出二尕的沮丧,安慰道:
“你这样做,是在超度他们,他们不会怪你的。”
“真的?”
二尕问道,从飞扬的黑灰中捡起金银首饰,抖落干净了,放到狗娃的手里。
狗娃不停吹着气,吹走沾在首饰上的飞灰。
二尕挪动着身体,蹲在另一具尸体面前,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这位古人,你都已经死了,留着这些宝贝没用了,交给额还能换钱花。额卖了宝贝换了钱,就给你们买香烛烧纸,轿车别墅,一块烧过去。让你们在阴曹地府,也能享受荣华富贵。”
二尕念叨着,扇动手掌扇出微风。微风拂过尸体,尸体瞬间化成一捧飞灰。二尕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金银珠宝,交给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