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段路，张烨突然盯着车前方的后视镜缓缓说道：“不要偷偷观察我。”
高仕微微一愣，很快恢复镇定，依旧开车，并不答话。
“你有什么就直接说，不要偷偷观察我，鬼鬼祟祟的。”张烨冷着脸，眼睛瞪着后视镜。
何嫣轻呼一口气，轻轻将左手搭在张烨的右手上。她坐在后排右座，因此是左边靠向张烨。
“并没有什么要说的。”高仕语气平淡地说。
“那你承认你是在偷偷观察我咯？”
高仕顿了一下，依旧平淡地答道：“并没有偷偷观察你。”
“你事先调查过他，你肯定已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了吧？”
张烨话语中颇含着几分怒气，高仕显然感受到了，想了想，便用和善的语气答道：“并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事先调查他，是为了对他所说的话有个判断。”
“什么判断？”张烨问道。
“是否可信。”
“所以呢，可信吗？”张烨又问。
“基本可信。”高仕答道，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张烨那嘲讽的语气。
张烨看了看高仕的后脑勺，轻哼一声道：“我却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嗯，你也可以不信，只不过那改变不了事实。”高仕轻描淡写道。
张烨一时气得没话说，想了想，又道：“所以他跟肖冉压根没有关系吗？”
“嗯，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找他问肖冉的事情不是很多余吗，根本没有意义了吧？”张烨皱眉道。
“这个，在我们找他之前并不知道。”
张烨不再说话，高仕也不再言语。何嫣则始终默默地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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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越开越快，前面有人过马路。”看到不远处有座桥，张烨记得过来的时候也看见过，正是两段高速之间的一段转换路程，估摸着大概回程走了有一半了。
“那人说……那人说我阿姨以前还有一个孩子，他说是肖冉的亲哥哥，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吗？”虽然见高仕不说话，张烨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好久了。
“你控制一下速度啊，这里已经不是高速啦！”何嫣忍不住提醒道。她看到前面的桥上有人穿行，而高仕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不禁有些着急。
“告诉你们一件事，车子没办法减速了。别问问题，现在，照我说的做，系上安全带，快，不想撞死人的话我们就要跳河啦！”高仕的声音有些急促，额头上已经冒了汗：“安全带，快！”
顷刻间，张烨和何嫣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精神高度紧张起来。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争辩，立刻照着高仕的话去做。虽然气氛太紧张，太慌张，还是迅速将后座上的安全带系了起来。
张烨似乎听见桥上的行人在尖叫，接着就感觉到一阵猛力的撞击，他的视线跟着晃动，身体猛地一震，没方向地弹起，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
车子悬空冲向河里。
一阵天旋地转，张烨觉得自己失重了，眼前看不到道路，只看到天空掠过，耳边一阵耳鸣。惊慌中，他下意识就去抓身旁何嫣的手。
“嘭！”车子落水。
张烨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脑里空空一片。
桥上有人在惊呼。
张烨已经懵了，他感到自己浑身僵硬，手发凉。
“快！快！解开安全带！张烨！听见没有，张烨！”高仕的吼声总算进入了张烨的耳朵。他茫然往前看去，看到了高仕严厉的脸。
“你要死吗？！快解开安全带！”高仕吼道。
张烨赶紧伸手去摸安全带。
这时，车窗已经全部被高仕打开。
“开车门，快点出去！快！”高仕又喊道。
车子仿佛有一阵迟疑似的，顿了一顿，缓缓下沉。
何嫣已经解开了安全带，用力一推车门，水呼呼灌了进来。张烨也连忙打开车门。高仕也将驾驶座车门推开，游了出去。回身再看，何嫣也游了出来。
“张烨！”高仕又喊了一声，复回身朝张烨游过去。
水已经淹到了车窗，车里呼呼直响，车身迅速沉了下去。
“啊，张烨！”何嫣大叫一声。她看到原本已经从车门游了出来的张烨，突然之间仿佛被定在了那里，身体动弹不得，跟着车子一起沉了下去。
“你先上去，我去救他，我管不了两个人！”高仕迅速潜入水里，游向张烨。
何嫣大口喘着粗气，虽然不放心张烨，但还是奋力朝岸边游过去。她本不善游泳，只是大学选修游泳课才刚学会的，这种时候别说救人，她能自救就不错了。她知道张烨擅长游泳，还指导过自己，一般情况下，落水后自救肯定没问题，可是刚刚看到他突然定在水里不动，好像中了邪一般，就那样毫无反抗地沉了下去，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和绝望。
说不清为什么，何嫣这时候居然本能地相信了高仕，觉得他那么可靠，觉得他一定可以帮张烨救回来。后来她也曾想过，这么相信高仕，这好像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与其说她当时是相信高仕能救回张烨，不如说是她内心强烈的这么希望着。
高仕看准了张烨下落的方位，从水下潜了过去，张烨的身体已经跟着车子下沉到水下三四米深处。
张烨悬浮在水中，身体仍在下沉，眼睛大睁，一脸惊恐的表情。高仕加速游过去，将一只胳膊从他的两胁下绕过，用力一带，携着张烨朝水面上游去。
高仕气喘吁吁游至河岸边，脚刚一着力，便把张烨拦腰扛到了肩上，走了没两步，脚下陷滑，一踉跄，张烨从肩上滑了下来。高仕便从腋下拽住张烨两只胳膊，奋力往岸上拉。
那边何嫣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被乱乱的卷在脑后，正满面泪痕望着河里，一见高仕露头，赶紧跑过来一起帮忙，将张烨拖到了岸上。
高仕把张烨放平后，两手交叠，用力压了压他的胸口，帮他复苏。
张烨生息全无。
“喂，醒醒！张烨，醒醒！”高仕连拍张烨脸颊好几下，又接着做复苏。
“喂，傻瓜，快醒醒！”高仕异常焦急，两边的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呼吸已经乱了节奏，远不似往日那般平静。
何嫣在一旁哗哗落泪，泣不成声，不时地用手擦眼泪，视线还是模糊一片。
高仕一边暴躁地对着张烨大叫，一边手不停歇地做复苏，也看不出他满头往下淋漓的是汗还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