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沈擎默从桌子下掏出一包糕点,在徐子彦的面前一晃:“拿人手短,总得先办事再谈生意。”
“这点心……”徐子彦接过糕点,翻出四方阁的印记,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语着,“四方阁?这是什么?点心铺子吗?”
“是啊,据说非常好吃的点心,与宫中口味一般无二。”
徐子彦皱着眉头想了想,“陆离是这样说的?他要你帮他办什么事?”
“现在还没说,他大概想等我回复,待面圣后,我会去趟最高楼尝尝闻名龙渊的湘妃泪。”沈擎默拆开纸包,细腻甜香的翠玉豆糕、奶香浓郁的双色马蹄糕、雪白软糯的芸豆卷、圆鼓鼓的血糯米糍,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唔……的确不错,与宫中口味……唔……的确一般……无二……”
徐子彦无语地摇了摇头,索性出去继续欺负老实孩子去。
*********************
龙渊历乾元十年,将军平粟末归,押粟末酋长大祚荣觐见,帝大喜,封忠勇伯,赐靖安坊宅邸一处,赏金千斤,珠宝玉器不计其数,从征千户、百户、军士人有所赐,将军辞,帝佯怒,将军拜,山呼万岁,乃领。
“陛下可真是大方,打个胜仗,赏了那么多,啧啧。”
“扯淡,头发长见识少的败家娘们,你知道啥,沈家世代从军,如今就剩这一支香火了,这可都是拿命拼的功劳,你脑子进驴粪了敢说小沈将军一句不是!”
“我不过白说一句赏赐多也错了?喝了几杯马尿就敢跟老娘蹬鼻子上脸了?有种你别拿老娘的钱喝酒啊!”
“别啊,娘子说的不错,说的不错,可说到底再有钱哪有最高楼的东家有钱,那才真真是捧着摇钱树的人呐,你说是不?”
***********************
“阿嚏!”
传闻中捧着摇钱树的最高楼东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公子这是在赏风景?”
京城的天真蓝啊,公子瞄了一眼他家不善解人意的丫头,眯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了颗枇杷,在衣襟上狠狠地蹭了两下,一口咬下去,继续看天。
“啧,公子,你敢不敢下来吃?”
“子曰,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诗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为……”
“公子,你摘个枇杷哪那么多子曰诗云的。”
幼清捧着一叠书册从庭院路过,远远就瞧见几个最高楼的舞姬或站或坐,似乎看着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直不起腰来,桃夭更是直接站上了假山叉着腰,仰着头,鼓着腮帮子,活像一只怒气冲天的母鸡,“桃夭姐姐,这是怎么了?”
桃夭一见是他,一个飞旋,稳稳地落在地上,正待迈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去在脸上抹了一把,伸手就要抓幼清的衣袖。
幼清连忙侧身躲开道:“哎,别,桃夭姐姐,你有话好好说,别把口水抹我衣服上啊。”
桃夭愤愤地踩了他一脚:“你瞧瞧公子,说好了给我摘枇杷吃的,结果我帮他爬上了树,他倒是吃上了念头,只管往下扔枇杷核。”
“桃夭,你踩幼清做什么?他又没有枇杷给你吃。”说话的女子名唤零露,是最高楼有名的舞姬,她一身芙蓉暗纹的襦裙,披了件烟罗紫轻纱,从石凳上起身,款款而来,当真是“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
幼清疼得龇牙咧嘴,一只手捧着书,一只手揉着脚,抬眼看了看树上的陆离,语气颇有些委屈:“可不是,我不过去书房放几本书,就招来这无妄之灾。”
零露接过幼清手上的书册,笑道:“要我说,你也别念着那几个枇杷了,姐姐这有今儿早上方做的八宝酥,幼清要不要一起啊?”
“桃夭姐姐还是瞧瞧公子去吧,依我看,他哪是故意不下来,他是下不来了,今儿太阳那么大,要是晒出个好歹来,小心素衣在你耳边念经呢。”幼清推了推桃夭说道。
“啊?那可不好,我还是把公子弄下来吧。”桃夭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太阳,提起裙摆跑回枇杷树下。
“素衣姐姐又不曾信佛,怎么会念经?”零露身后冒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来。
幼清怜悯地看了小丫头一眼:“七月,你是不知道,我姐姐着急起来就爱说话,还不许不听,可不跟法华寺的秃驴念经一般。”才说完,一抬眼就看见桃夭拿着竹竿去够陆离,顾不得再装脚疼,连忙喊道:“桃夭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公子这是爬树上又不是掉水里,你用竹竿做什么?”
“就是啊,桃夭,我平日待你不薄啊,就算是贪墨了你几颗枇杷,你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陆离一边扎紧衣袖,一边说道。
桃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稳稳地把竹竿卡在陆离一根歪长出来的树枝上:“哼,也就几颗枇杷,早说了我去摘就好了,你偏要抢着上来,不敢下来就不敢下来呗,还装看风景。”
话音未落,只见她纵身跃起,踏在树旁假山上,双手一按,一跳,就稳稳地落在那颗歪枝上,枇杷树不堪重负似的晃了几下,熟透的枇杷掉了一地,陆离连忙一转身,死死地抱住身下的树枝,树下的幼清看得兴起,顺手接了一颗,边吃边看。
桃夭在树枝上走了几步,待摇晃地稍微平定些,顺手挑起先前的竹竿,向头顶处的树枝间一搭,身子微矮,双手扶着竹竿借力,一个秋千晃到陆离身边,将陆离往自己背上一扔,几个腾跃,就从树枝间滑下来,稳稳落地。
“好,桃夭姐姐好身手。”幼清不由得赞了一句,再看一眼桃夭的身后,欲言又止,“公子……”
陆离抿了抿唇,松开搭着桃夭肩膀的手,双腿一软,往后退了好几步,总算站住了,将落在身前的散发往身后潇洒地一甩,一个白眼翻给幼清:“有话说,有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