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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南荒

南荒大无边际,森林荒山交错,其中野兽毒虫横行,渺无人迹。

南荒的北部边界被一条山脉隔绝,东不知所起,西不知所终,山脉高万丈,接天耸立,毋说走兽,飞禽亦不可逾越!

此时正值夏季,雨后初晴并不能使天气凉爽几分,正午的阳光混合森林中的湿气,让人闷得喘不出气。

树林中,一抹黑影在树木上穿行,如同灵活的猿猴,速度极快,林中树叶震荡,又下了一场小雨。

树下,草丛涌动,同样有一抹黑影,时不时停下辨别方向,头颅伸出树丛,才发现是一条灰狼,幽绿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钟宁跃上树干,大口喘息,前方树林没有终止的意思,抬头透过树木缝隙看去,北面的山脉亦不知延伸到何处去。

“青石,停下歇歇。”朝树下喊了一声,便顺势坐下。

钟宁十五岁,三年没日没夜的奔跑,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不修边幅的头发遮盖住大部分额头,像顶黑色的破帽子,上半身的兽皮衣因为太过炎热,露了半个膀子,虎皮裙短的堪堪遮羞,身负长枪,与其身高差不多。

树下的灰狼早就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喘气。

“今天是七月初七吧,青石!”钟宁从背后的兽皮包里掏出一块腌肉,边啃边说,“说起来今天你都四岁了!”

青石毫无反应,支起来的耳朵动了两下算是回应,钢针一样的毛发上坠着水珠,随着呼吸,上下浮动。

“离村三年了啊!”钟宁毫不在意青石敷衍的回应,接着道:“离村的时候你还这么小,现在立起来都比我高了,以后得少吃点!”

钟宁比划着大小,并从身后掏出一块肉,扔下去。

青石毫无征兆的突然跃起,在空中死死咬住腌肉,凶猛的样子与之前瘫在地上截然相反。

钟宁收回目光,抬头望着北面的山脉发呆。

三年,山脉依然没有尽头,钟宁不敢想或许这山脉真的没有尽头,他只能相信,全村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绕过山脉,到典籍上记载的世界去,才能找到村民生存的希望!

村子的种种历历在目,他七岁学习打猎,十二岁已能如灵猴一样在林中自由穿梭,并且修习成功保命的的心法,这么多年,他是唯一的希望!与其年龄极其不符的神色出现在钟宁脸上,目光坚毅似铁。

“嗷呜嗷呜~”

青石的呜咽将钟宁的思绪拉回,他笑骂了一声,又从包裹中掏出一块腌肉扔下去。

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得赶快启程了,天黑之前必须走出这片森林,地上的腐叶堆积的很厚,已经开始沼泽化了,毒虫毒蛇渐渐多起来,这里不是理想的休息之地。

而且包裹中的腌肉所剩不多,要赶快补充了!

“青石,走了!”

朝下面喊了一声,钟宁当先飞跃,顺着交错的树干向前飞奔而去。

真正清爽的时候便是黄昏,落日西斜,林中总算有些凉意,但虫蛇也开始出没,钟宁躲过一条伸头的毒蛇,一跃而下,豁然开朗,凉风扑面,胸中的郁气吐出,眼前是一座荒山,粗略看去并无野兽活动的痕迹,实在是理想的休息之地。

“嗷呜~”

一声狼啸传来,钟宁笑着回头望去,青石从草丛中蹿出,正停在钟宁身旁,然后如同拨浪鼓一样摇动身体,水花四溅,转身含笑看着青石的钟宁被这突然一下,溅的全身是水,几滴顽皮的水滴顺着微张的嘴滑了进去。

“青石!”钟宁生气地喊道,嘴里不停的呸呸呸,森林中的味道混合青石几天不洗澡的臭味,可是真的不太好!

“嗷呜~”

“叫什么叫!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再去捡些干柴来!”钟宁边没好气的打断青石畅快的嚎叫,边擦着脸。

南荒森林和荒山交错,野兽一般只在林中活动,但荒山亦不可掉以轻心,大型蟒蛇和如青石一般的野狼,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而南荒的地势分布令钟宁有些疑惑,出了森林必定是荒山,过了荒山,便是森林,无聊时倒是想过,或许这南荒交错的地势,是有人故意排列?不过也只是想想,若是有人能排列南荒的地势,那还能是人吗?!

小心检查了一些细节后,确信这座荒山没有野兽活动的迹象,钟宁翻过小山,正看到青石从一个山洞出来,看样子干柴也已经准备妥当,这才面露笑容。

这是一小片荒山群,正中一座高耸的荒山,四周几座小山拱卫,如此规则的排列,若不是真的找不出任何人为的痕迹,钟宁只能相信大自然的力量真的很神奇。

荒山被风化的很严重,山上的石头几乎没有整块的,大块的石头也都咧着嘴,似乎一碰就碎的样子,但半山腰的山洞,倒是挺结实,不虞有半夜倒塌的危险,洞口不大,躬身进入后,里面倒也宽敞。

夜来的很快,钟宁点燃了篝火,用剩下的腌肉稍稍填饱了肚子,便枕着青石,随着青石的呼吸睡去。

这真是一个晴日的夜晚,半月高悬,万里无云,月光如水,照亮了半个山洞。

后半夜,一条月下黑影由远及近,渐渐拉长,延伸入山洞,慢慢的将山洞中的月光尽数驱赶,借着残余的火光,洞口出现两只殷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沉睡的人和狼,分叉的舌头吞吐,毫无预兆的,血盆大口张开,竟可比拟整个洞口!

轰!

闷响震慑人心,尘烟还未消散,便看到钟宁手持长枪严阵以待,他背靠着山洞最里面的墙,青石伏在身旁,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呼噜声。

钟宁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蟒蛇,头颅便有洞口大小,可以想见,洞外的身体是如何巨大!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原本休息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凹陷半米深,左右观察,没有其余可供躲避的地方,下一击已经避无可避!

对面的蟒蛇吞吐着舌头,钟宁毫不怀疑,它一口就能把自己吞得干干净净,包括青石,紧紧握了握手中的长枪,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他,命是拼出来的,畏惧或者退缩都毫无用处。

“青石!攻它的眼睛!”

钟宁突然出声,两脚强有力的蹬地高高跃起。

青石听到钟宁的叫声,早就摆好的姿势,顺势便扑起,冲着巨蟒眼睛而去。

钟宁和青石的突然攻击,出乎了巨蟒的意料,但也仅仅是一愣神,血盆大口张开,要将两个前来送死的爬虫直接吞下!

在空中的青石突然转向,落于一旁的墙壁,借力再次起跳,利爪交错,抓在了蟒蛇裸露的身体上。

蟒蛇吃痛,头颅扭动,直接向青石压下去,凭着其能将地面砸出半米深凹陷的力量,这一下,要是落实了,青石绝对会被砸成肉饼,这时,钟宁适时赶到,长枪挺上,蟒蛇虽然在动,但钟宁的长枪锁死了它的眼睛,如同射出的弓箭,加上钟宁的力量,瞬时杀到。

“嘶~吼!”

巨蟒意识到了危险,那根长枪的威胁怎么样都摆脱不了,它突然摆头,距离太近,长枪已没有调整的余地,裹挟着钟宁全身的力气扎到蟒蛇头部,木质的长枪直接折断!

接触到才知道巨蟒的力量究竟有多强,一股巨力透过胸膛,传遍全身,之后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倒飞出去,五脏六腑震荡,连喘气都费劲,同时,脑袋一阵眩晕。

强迫着调整了身体,抬头看去,青石灵巧的躲避着巨蟒的袭击,但也没有机会再给巨蟒什么实质的伤害,只能吸引巨蟒的视线。

山洞只有这么大,巨蟒扭动身体不便,青石倒没有受什么伤害,不过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若是巨蟒再伸进些身子,他和青石根本没有空间躲避,而且不出两三下,力气耗尽,便是死期!

不待钟宁想出什么办法,那蟒蛇果然慢慢的伸进来,粗壮的身体挤压着洞口,落下很多碎石,仅仅进来一点身子,山洞便显得格外小,青石没有办法再躲避攻击,直接后跳,再次伏在钟宁身边,而此时,钟宁的嘴角流下血丝,两手空空,一人一狼,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才两个回合,竟被逼到这种地步,这大蟒蛇根本非人力可敌,不过钟宁可没有等死的觉悟,困兽犹斗,他转身看看青石,灰狼已经炸毛,呼噜噜的吼叫声越来越大,它也意识到当前的形势。

“青石,缠着它!”钟宁狠狠的说道,然后盘腿坐下,双目紧闭,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己无关一样。

青石听到钟宁的吩咐,毫无迟疑,直接扑向巨蟒,它已经没有空隙躲避巨蟒的攻击,但它毫不退缩,利爪不停的挥舞,一旦逮到空隙,便出口咬一口,巨蟒被青石欺身,巨口竟没了用武之地,张口咬却无法扭动身子,只能不停的摆动头颅,想要碾到灰狼,而青石则迎上去,即使被碾到,也要咬上一口。

巨蟒的嘶吼声越来越大,看起来是被青石惹怒了,竟开始不顾青石的攻击,慢慢的挤进身子,要把山洞填满,青石不停的倒退,更加凶猛的出击,巨蟒的身子渐渐被鲜血染红,顿时止住了前进的趋势,但此时,青石的尾巴已经挤到钟宁身上了,这次他俩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山洞全部暗下来了,只有迸溅的火光勉强可见,巨蟒殷红的双眼冷冽似冰,随着呼吸,腥臭的味道扑鼻,令人作呕。

青石停下了攻击,护在钟宁身前,它身上也已经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巨蟒还是自己的,粗重的喘息渐渐微弱,仔细看去,它的肚子竟小了一圈,骨架难以维持其模样,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蟒蛇碾压了几下,还能撑着站立,也是令人惊叹。

便在此时,钟宁缓缓睁开了眼睛,摄人的双眼,同样冒着红光,这红光比巨蟒更盛,已经所剩不多的空间全部被映得通红,他站起身,把青石让到身后,一跃而起,冲向巨蟒。

巨蟒大口张开,伴随着腥臭味迎上去,霎时间,山洞红光大盛,穿透整个蛇身,直透洞外,荒山似乎被鲜血染红,如人间地狱!

良久,月光如水,荒山静的可怕,巨大的蟒蛇缠绕着半个荒山,其头部扎在山洞中,一动不动。

钟宁躺在血水中,睁眼都是奢侈,意识渐渐模糊,昏过去前,温暖的舌头摩擦着脸庞,他知道青石还活着。

鲜血浸透了石头,顺着石缝流下去,如山涧溪流,越来越多的血向下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取蟒蛇的鲜血,最后一滴血流下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是夜,荒山群震动,山石化为湮粉,只余一条巨大的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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