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风雪离去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华惊云都在整肃兵马。自己收拢的雁城附近的士卒总共有一千五百余人,个个铠甲残破,看起来比难民好不到哪去。
这样的士兵带出去吓唬人倒是够了,真要是打仗,绝对是不堪一击。雁城内堡防守森严,如要强攻实在是得不偿失。不管哪个女人能否说降秦常福,华惊云都决定徐徐图之。
军帐之中,华惊云正在仔细的研究雁国的地图。昔日的北庭都护府在雁国留下了很多的军事基地,现在都废弃不用。华惊云觉得雁国西部边境的半山军寨可以一用,此地地形特殊,可以重修关卡,防止秦常福的母系家族派兵袭击。
对于北方毗邻的蛮族贺兰部,华惊云已经派出使者,表示雁国的权力变更不会影响玄真国和蛮族的友好关系,会继续每年向蛮族按时进贡岁币。现在还不是和蛮族撕破脸的时候。
眼看着冬季就要到来,到时候大雪封山,正是修戈止兵之时。不管各方态度如何,华惊云计划至少到明年才能动兵。在这个冬季,华惊云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他要把手中的这支军队好好训练出个人样。
冬季练兵,需要无数的资源,这些都代表着大量的军费开支。好在华惊云有炎武学院提供的那十多万金币,暂时可以支撑一阵子。
不过,冬季练兵最主要的是急需大量的药材,寒冬时节,冻伤、擦伤都有可能致命,雁城药材储备不足,还得四处收购。军队的冬衣大多已经残破,必须换新的。
五日之后,城中内堡竖起了降旗,秦常福让亲兵绑缚了双手,出堡投降。
那一天,天下着蒙蒙细雨,跪在潮湿的青石板上,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秦常福形如骷髅,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当华惊云从秦常福的眼中看到了死亡和绝望。
这是一个对生命失去希望的人,华惊云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要投降。秦常福朝华惊云磕头道:“华太傅,今日投降,绝非我秦常福贪生怕死。只求华将军能饶过我的部下,他们不是雁国人,还望太傅放他们归乡。”
言罢,以头触地,雨水中鲜血飞溅。良久,起身,秦常福费力的爬了起来,直视华惊云的眼睛:“我感谢华太傅能在我临死前让风雪来见我,我自知罪孽深重,也绝不苟活于世。这雁国终究还需一个交代,还请太傅赐剑!”
秦常福背后的士卒都忍不住掩面痛哭,他们虽然在雁国为非作歹做了不少恶事,但秦常福待他们不薄,此时见自己的主子求死,有怎能不悲从中来呢?
华惊云神色微动,他没想到一个恶迹斑斑的人也有其优点,看着秦常福那空洞的眼神,华惊云轻轻点头。
雷振在旁边将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我这剑锋利,一剑下去保管毙命,快去死吧!”
秦常福微微一笑,接过雷振的佩剑,举剑往脖子上一抹,整个人便往后倒。
涣散的眼神中,他仿佛看见了风雪朝他微笑,他就站在高高的城堡上,痴痴的望着。
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风雪站在红毯之上,用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说:“秦常福,你不要逼我,我从永安逃到雁城,已经失去了一切。我遭受了无数的苦难,陪尽了多少的笑脸,我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位真正的强者,在困难的时候,能用他那有力的臂膀保护我。老雁王争夺皇位失败陷入疯癫后,你连自己的性命都掌控不了,难道你想娶回我之后,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我抢走吗?”
秦常福在旁立誓道:“风雪,我知道你看不上现在的我。但我秦常福发誓,我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强者,我会抢回属于我的一切,把你无比风光的娶回来!”
昔日的誓言,却不料成为了今日的挽歌,风雪,我配不上你!愿你一切安好!
纤细的雨丝中,苍白的灵魂发出了悠长的叹息声。
犹记得自己的父亲当年所说的话:“在这个充满硝烟的乱世当中,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活下去!”
雨下伏尸,有人伤痛,有人高兴。前来观看的百姓齐声欢呼,争相传递秦常福的死讯,城堡旁边的人群越来越多,更有人喜极而泣,泣极而哀,哀极而嚎。
望着眼前那座高耸坚固的城堡,华惊云在心中叹道:“秦常福绝非一个好的领主,这座看似光鲜的堡垒中,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尸体。”
秦常福的亲卫队队长强忍着伤痛,向华惊云躬身行礼道:“请将军入堡!”
华惊云轻轻摇头:“弃城而不守,却修这么一座孤坟,我进去作甚?”
言罢,调转马头,招呼士卒回营去了。
华惊云这么任性的一去,吕雯不得不来处理后事,部队走后,民众激愤,说不得要拿秦常福的尸体泄恨,吕雯便对秦常福的亲卫们说道:“你等留下铠甲武器,带上你们主子的尸体回去吧!”
亲卫们得了命令,这时候才敢收拾秦常福的尸身。
当天夜里,天上虽然还下着毛毛细雨,但城中却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狂欢。百姓们奔走相告,店铺中张灯结彩。在雁城的官邸中,一场盛大的晚宴也缓缓拉开帷幕。
大厅之中,烛光摇曳,红毯美酒俏佳人,映衬在那闪闪发光的琉璃上,都是一张张欣喜的面孔。
随着音乐响起,贵族们腆着大肚子抱着俏丽的女郎开始翩翩起舞,乐师弹奏起了那悠扬的第二重奏,华丽的水晶鞋下,扭动着一个又一个黑影。
头发、屁股、手足、都在争相摇摆,软语温香与红唇,都在温情相送。
风琴声清脆,磐鼓声沉重,长笛声悠扬,箜篌声明亮……乐声一起,所有人都暂停了动作,眼睛忍不住望向了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手里头捏着已知代表爱情的红玫瑰,正一步一步走进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