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木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反锁在家中,七日未曾出得门去,桃儿姑娘和那位小姐也没有到访这秦家老宅和城外那处盛放的桃花林。
整个上清郡一片祥和,街上一日比一日繁荣,人们脸上洋溢着笑,似乎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喜庆的气息。
上清郡的某位大富商要嫁女儿,摆了三天的流水宴席来款待街坊四邻,就连讨饭的乞丐都允许进门吃席。
坊间还有人传闻说,那位富商的女儿是嫁到那个亲王府里了,连那贴身的丫鬟陪嫁的时候都是穿金戴银的,好不风光。
而这些,秦良木自是一概不知的,因为他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饮下那醉梦之酒,真真正正的躺在床上大醉七天并做了一个梦。
不出意料,秦良木他还是梦见了亦白,但是却又不是桃妖亦白,而是第一次转世的亦白。这一世的她与秦良木其实并无太多交际,只知道她是名被人豢养的歌姬。她那主子是富甲一方的大户,妻室子女无数,然而却偏爱她,甚至连死去也要让她陪葬。秦良木清楚的记得自己那时心痛不已却无可奈何,只是闭关十年未曾出院门。
然而在梦里,他还是在那个地方遇见她。
她一身粉色纱裙坐在二楼高台上怀抱琵琶半遮面,青丝拂面双眸灵动,琵琶声靡靡动听。虽说这茶楼并非青楼,可是也有不少贪色的登徒子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并给了一个“烟媚儿”的称呼,却很少有人知她的真名唤作林烟。
树林的林,烟雾的烟。
人们说,这烟媚儿如今不过二十岁,面如芙蓉,肤若凝脂,是个美人胚子。她自幼生在柳巷附近,莺声燕语待人接物的本事学的极快,琴瑟琵琶也是拿手好戏,一来二去,光凭卖艺便成了一座城的头牌。
这世界女帝还未专政,却独得宠爱,额上的一笔桃花栩栩如生。坊间女子偷偷临摹,竞相化上那桃花妆,以期受到更多关注,林烟更是其中之一。旁的人,额上桃花若有三分神韵便能算得上天人之姿,而烟媚儿她不经意勾勒的额上桃花都显得灵动不已,如落英飘零让人顿生爱怜。
秦良木不去理会周围人的纷纷议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林烟看个不停,生怕她从自己的梦里溜走似的。桌上只有一杯清茶,半碟子香豆但是丝毫不影响这些看客们围聚于此。
“媚儿姑娘,这里有五十两银子送与你,你可否给我李某人单独弹唱上一曲?”人群里推推嚷嚷的,然后一个看上去似乎喝醉了酒的汉子踉跄着步子往前趴在栏杆上朝着林烟吹了个口哨,神情也有些放荡迷离。话音刚落,林烟便收起了怀中的琵琶拂袖起身离开了座位,只留下一句嗔怒的“请你放尊重些!”
“哼!装什么贞洁烈女,真要是那么自爱自怜跑到这茶楼里弹唱什么小曲,还不是为得挑个富贵人家把自己卖出去。呸!”那人自觉扫兴站起身来,数出钱来拍在桌子上,一面向外走一面瞪着那些看他的茶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而这被骂的便是秦良木。
秦良木也没有关于这一世的记忆,所以被骂也没觉得如何,只是这人对那林烟的态度着实可恶才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原以为这醉梦之酒会让他大醉一场回忆起些许美好时光,却不想连这梦中都不能随了他的愿。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第一次转世的亦白出身不幸,最后也没有落得个什么太好的下场,似乎是成了某位富商的小妾,嫁进门内没多久便成了那位富商的陪葬。
那时候的自己都干了什么呢?整日蜗居在宅院里,桃花下酒闭门修行,有关于这林烟的种种他都不去过问,权当是另一个人。可是,分明是一样的面容,一样的香气……这一次,反正不过是梦境,他想要随了本心去介入这林烟的生活,即便是偷偷地介入也算是对自己那时心痛的补偿。
这样想着,秦良木起身随这林烟一同出了这茶楼,虽然不知道目的何处,但是却能够多看她一眼,多了解她一点。
“公子,为什么一直跟着烟儿,是这路太狭窄没有并行的空间么?”走了没几步,林烟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身后尾随自己的秦良木,面色不善却依旧婉言提问。秦良木被她盯得羞红了脸,却反过来打趣她,“姑娘若是邀在下同行,那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登徒子!”林烟剜了他一眼,抱着自己的琵琶快步向前走,却不想被石子咯了一下脚,竟连人带琵琶一同摔在地上。秦良木伸手扶她起来,“登徒子哪里好色呢?他身为楚国大夫哪里会缺女人,他的发妻那么丑陋却与他有五个孩子这完全能说明他是真心对待这一人啊。”
林烟被他的话逗的扑哧一笑,然后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从秦良木手中接过自己的琵琶,“公子真是风趣,改日来茶楼,烟儿为公子填上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