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张齐叫醒了睡梦中的我。
“一起吃早餐?我马上就要回国了。”
我疲惫的睁开双眼,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掀开被子,坐在床上从床头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并吸上,说:“楼下有家拉面店,味道也不错。有兴趣吗?”
张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吸完烟便简单的洗漱,穿上衣服之后带张齐来到楼下的拉面店。
“欢迎光临”店员亲切地问候。
我要了一份普通拉面,张齐也要了一份普通拉面。
在等待拉面的过程中,我喝了一大杯冰水醒脑。
“真的要回国吗?不再考虑一下吗?你不是向往自由民主的国度吗?美国不恰好适合你吗?”我看着张齐问。
“你说的没错,但毕竟那是我高中时期的想法。去了美国我才发现所谓的自由民主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哦?怎么说?”
“西方的民主是真正的民主吗?国家元首有几个是平民出身?美国我也只是知道林肯和克林顿,至于其他总统大部分不都是官僚家族和富商出身吗?其他的平民总统即使有也是乏善可陈。日本不也是这样吗?有几个平民出身的首相?更是少之又少。没有背景、没有财产。背后没有财阀支持,怎么去拉选票、打广告,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事实正是如此,财阀们更愿意支持那些有‘实力’的候选人。”
听了张齐这么说,我想了想确实如此,西方一直乐此不疲的抨击中国的制度。但是西方的假民主就一定是好的吗?
“台湾的经济腾飞是在蒋经国时期,现在民主选举,台湾是什么样子大家都能看到。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现在的发展也能看的到。当然不是说民主不好,只是真正的民主可能真的不存在吧。统治者永远是统治者,只是中国这套制度我觉得很好。我们需要好的领导人来带领我们而不是那些愚民的民主。当然,中国也是有选举的。”张齐义正言辞的说。
张齐刚说完,两碗冒着热气的拉面就被侍者端上了桌。我和张齐便动起了筷子。
“味道怎么样?”我说
“中规中矩吧。和我在美国吃的日本拉面并没有什么差别,晚上就能吃到我妈做的油泼面了,羡慕吗?”
“不要提油泼面,我想吃油泼面好久了。还有臊子面什么的。想想都忍不住流口水。”
“那就等你回国,吃多少都随便你,我请客。”
“一言为定。”
吃完拉面后,我便陪张齐前往东京成田机场,也算是送别。
到了机场,张齐换完登机牌便和我在机场大厅找了空位坐了下来。由于登机时间还早,所以张齐并不用现在就进候机楼。
这期间,我和张齐聊了很多。但内容却很单一,无非就是我在日本的事情和张齐在美国的趣闻,还有我们对于各自留学国家的看法。聊了这些我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大,太平洋的另一岸,就与我们所处的东亚大相径庭。文化也好,习俗也罢,地域差异简直可怕的要命。
闲聊的同时,我发现张齐的目光朝一个方向望去,他看的过分认真,以至于我以为他看到一大笔美金放在地上,无人捡拾。
“喂,看什么呢?”
“梓默,你快看,那个姑娘真漂亮”张齐用手指着他望去的方向。
我朝那边望了望,便起身走过去。
“梓默,你要去搭讪吗?这脸皮真要比西安城墙还厚了。”
“不是搭讪,那个女孩是我之前语言学校的同学。”单看背影我就认定是她,这个背影曾在无数夜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一度幻想从背后紧紧抱着她,同她好好睡一觉。姑娘手上拉的行李箱还是我陪她去买的。
女孩叫周慧婷,其实这个名字是我给她取的。原名叫金彩贞,要取中国名字也是因为她喜欢中国文化的缘故。起初认识她时,并不知道她是韩国人,她的汉语讲的之好,用字正腔圆来形容丝毫不过分,用词也相当恰当,她应该是我遇到的外国人中汉语讲的最好的。最后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她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异。父亲去了马来西亚的吉隆坡做生意便带着她一起去了。在吉隆坡与一位台湾裔的女人结婚了。所以她的汉语是同台湾后妈学的。诚然,起初我当真以为她是台湾人了。
我拍了一下慧婷的肩膀,说:“嗨!”
“王梓默!现在还在日本?工作了?”
“在日本做补习学校教师的工作,来机场送朋友回国。怎么?你这是回韩国还是马来西亚?”
“去香港,父亲在香港开了家分公司让我帮忙。”
“这样啊。你不是语言学校读完就回韩国读大学了吗?”
“是啊,但是回韩国了就不能来日本度假了吗?马上就要忙起来了,趁没去父亲在香港的分公司工作之前来日本散散心。要是知道你还在日本就找你玩了。”
“玩了几天,都住酒店?没去同学家住?”
“五天吧。就在东京走了走,其他地方也没兴趣去。只是来怀念一下。酒店倒是没住,还是住三河岛,之前你隔壁那套房子。”
“五六年了吧,那房子你还没退吗?”
慧婷口中的我隔壁那间房子是当时我们读语言学校的时候,我和方舟所租的房子。在学校,慧婷同我关系较好,所以她便在我们隔壁租了一套房子。也算是邻居,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
“退了,但买下来了。以后那个地方就是我在日本的家。”
“可怕。我只知道你父亲是一位商人,却不晓得你这般财大气粗。”
之前我也知道这女孩家庭算是殷实,因为她在日本从未打过工且语言学校毕业就回韩国读大学了,读语言学校只是单纯喜欢日本这个国家,所以来日本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但是可以很随便的在日本买一套房子我却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虽说那套房子不贵,租金是一个月六万五。但买下来估计也要4000多万日元吧,人民币两百万左右。
“喜欢就买了。毕竟那里有我的许多回忆。”
我和张齐陪慧婷换完登机牌托运了行李,便一起找了空位,坐在一起闲聊。
看着大家的变化,心中也是若有所思。起初,只是觉得慧婷家中稍有资产,却没想到殷实的可怕。语言学校的时候还可笑的认为慧婷同我差不多。张齐也是,儿时一起读书的时候,并没感到我与他有何不同。诚然,他爷爷是厂领导、他学习成绩比我好。但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孩子,在一起玩耍并没感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现在看他一身名牌西装,腕上价格不菲的手表。
我来日本这么些年,不少人觉得我家中资产也不会少。21世纪初,送孩子出国留学确实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的事情。我家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在国内不算贫穷,日子也过的顺风顺水。但对留学一年十几万人民币的花费来说,家里还是有些无力承受的。也借了亲戚朋友不少钱,家中的生活也是越来越拮据。之前父亲还认为我以后在日本工作了可以赚钱来还钱。可是现在时代变了,国内的物价和工资都在一直涨。2000年左右国内一个月工资可能只是1000元左右甚至不到800元,那时候在日本工作确实赚钱。可是现在国内5000元的收入也不算高。我在日本的收入也就只能维持我的花销吧,剩下的钱根本不足以还款。我只是一个顶着留学生美名的可怜虫罢了。在日本过的什么日子也只有我自己会知晓。住着二十三平米的房子,每天吃着拉面、面包、泡面之类的食物,一碗兰州牛肉面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真正的朋友也更少的可怜。
在家的时候,家中不大,但也有九十六平米。饭菜虽不多,但母亲做的饭菜总会有荤有素有汤。朋友们也都住在一个院儿里,楼下喊一声就下来一群人陪我玩耍、喝酒。我强忍着泪水,怕被张齐和慧婷看到。只是匆匆催促张齐和慧婷安检去候机大厅。
“王梓默”在安检前,慧婷看着我说。
“什么事?”
“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今天居然在机场遇见了,久别重逢应当是有很多话要讲的,现在是没有时间讲了。你是我在日本唯一的朋友,你会来香港找我吗?”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即使骗我说会来找我也好。那样我也会很开心。”
“我真的无法给你打一个包票,但是我能保证我要是去了香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我回中国的话也会告诉你,也希望你来西安玩。我带你吃凉皮、肉夹馍,带你看看兵马俑。送一个长安!”
“好,记住了。我5月23日过生日,到时候去西安,我的生日礼物就要你说的长安,期待你送我的长安。”
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五月份我是没有假期的,但是这个时候说回不去显然是讲不出口的。只能匆匆应付了一下,目送张齐和慧婷走进安检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