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京已是凌晨,在羽田机场买了几片面包和矿泉水充饥。又寻了一家机场附近的便宜旅店住下。打算第二天在坐电车去位于千叶县成田市的成田机场去接张齐。倒在旅店的床上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眠,闭上眼满都是良子埋怨的脸。索性不去想,拿出手机浏览贴吧和微博,也不知何时入眠的。睁眼已经是是十点多钟了。便匆匆赶车前往成田机场。
到机场到大厅不久边看见戴着墨镜并一身西装的张齐拉着行李箱,向我挥着手走过来。
“嘿,梓默。来的够早!”
我抱了抱张齐,说:“东京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流动着的魅力充满着朝气......”
“嗬,北京奥运会的歌让你唱出来怎么这么奇怪。奥运会你没回去给中国健儿们加油吗?”
“没有钱,没有时间,对奥运会好无兴趣。”
“那真是可惜,没亲眼目睹中国奥运健儿的风采,我可是去现场看了的。”
“行了,就你见识多。我去买到市区的车票,晚上找个地方喝两杯?”
“梓默,你没有车吗?难道要坐巴士或者地铁?”
“买来车也没用,日本国和你们你们美利坚比起来真是捉襟见肘。”
“什么叫我们美利坚,那叫他们美利坚。那你去买票吧,晚上去你家就成,应该方便吧。”
“方便倒是方便,但是家里没什么吃的。”
张齐拍了拍胸口说:“现成的大厨就在你眼前,等会你带我去超市买点菜,我来做饭。我在美国去离我家最近的中餐馆开车也要半小时,开车还不能喝酒。倒不如在家里自己做饭舒服,酒足饭饱就躺在床上睡觉,这才叫滋润。”
“行,但我要是吃了坏肚子你可要付我医药费。”说完我便去买了成田机场到日暮里的特快电车票。
电车很快到达日暮里车站,我们又换乘了山手线电车前往我所居住的池袋。
“东京和北京上海也没什么区别啊。”张齐看着眼前东京的街道说。
“能有什么不一样,咱们小时候看的日剧里东京是什么样子,现在一点都没变。中国发展可是翻天覆地呢。我租的房子还是1975年建造的,1975年中国还没改革开放呢。”
“为什么租那么旧的房子,我听说你爸妈给你的生活费还不少啊。”
“图方便吧,池袋的房价比较贵但是交通便利,而且中国人比较多,周围中国超市和中国餐馆还有中国的酒吧、KTV什么的都很多。我租的房子是旧一点但是租金便宜。反正又不是一直住这里,就算是一个临时落脚点吧,在东京这么些年,搬了多少次家我自己也记不清。”
“原来如此。”张齐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包裹递给我,接着说:“我上次回国的时候遇见你妈妈了,我告诉她可能要来日本玩,你妈就让我把这个给你。她说你最喜欢吃西安的油泼辣子,就自己在家做了一些让我给你带过来。”
张齐和我从小在一起长大,家里都是同一个厂子的员工,西安有很多这样的国营厂子。当时的中国以工农兵为傲,厂子里的工人也是铁饭碗,还会分配房屋居住,和现在的厂矿工人并不相同。厂子里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区我们称之为家属院,叫顺口了也就成了院儿里。院儿里生活条件倒也丰裕,学校、医院、澡堂、菜市场、理发店、超市、小吃街一应俱全。我们小时候都住在院儿里,从幼儿园至高中也都是一起在厂里的子弟学校就读,自然知根知底。张齐能遇到我母亲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倒是张齐的爷爷是厂里的副厂长,他自己也争气,从小成绩优异,高考当然不出大家所想,以让人无比羡慕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大学毕业更是远赴美国的普林斯顿大学就读。而我的家庭在厂里只是高级工人,家庭条件算是一般,但也谈不上贫穷,小时候别的孩子有的,父母也都能满足我,在日本我也从没有为钱发过愁,生活费家里也竭尽所能来支持。只是我的学习成绩不好不坏,与张齐相比,自然是羞愧难当。
我接过包裹便带张齐去我家附近的24小时超市买了些肉和蔬菜,当然还有啤酒。
回到家,张齐放完行李便开始炒菜。看样子,确实专业。从切菜的姿势和炒菜的颠勺来看,着实无可挑剔,味道如何便不得而知。
张齐执意不让我帮忙,说我只会越帮越忙,我只好坐在桌前喝着啤酒继续翻看小说,刻意避免去想我同良子的事情。
大约20分钟张齐便端着饭菜上桌。菜肴算得上丰盛,香菇青菜、水煮牛肉、青椒肉丝、可乐鸡翅、酸辣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还有凉拌黄瓜、炒花生米、凉拌莲藕下酒。
“菜齐了,快尝尝我的手艺。”
我用筷子夹了一块香菇放进嘴里,确实不错。比楼下的中国餐馆做的好吃。
“可以啊,这手艺在美国可以开店了。”
“开什么店啊。”张齐自己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喝光,接着说:“我要回国了,彻底回国了。这次来日本就是看看你,顺道回国,也来见识一下铁臂阿童木的故乡是怎样的光景。也有将近十年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高中毕业的那次聚会吧,那时候你说你要去日本,也权当是给你的送别宴了,我还记得是在院儿里的温馨饭店吧。”
我喝了一口酒,说:“还真是,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在日本考上大学之后回了一次国,咱们那些小伙伴们一起聚了一下,吴岳请的,就是没见到你。他说你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了,当时我还不相信,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名校生,不愿意见我们这些人。后来仔细想想也诚然,你成绩优异,去美国读滕校也不奇怪。”
“不要在我面前提吴岳,仗着自己爷爷是正厂长,家里有些钱就为所欲为,家里给他钱就是让他不学无术?”
“你讨厌他,是因为他爷爷是正厂长而你爷爷是副厂长?”
“梓默,咱们认识那么久,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讨厌他的作风,仗着家里有权有势谁都看不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每个人生活方式不同,不过他这个人倒是不坏,可能只是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吧。”
“不说他了,你上次回国见郑紫瑶了吗?”
郑紫瑶是我初中到高中时期的女朋友,我们的情侣关系维持了有五年之久。小学的时候就互有情愫,但儿时不懂感情,只是单纯存在这一种对于异性莫名的好感,初一的时候正式在一起。我们的事情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到高二的时候分手,分手原因我至今还不知道,只是她送我了一个紫颜色的风铃便宣布我们关系的终结,从此再无瓜葛。也就从那时候起我养成了喝酒的习惯,仍然记得分开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酗酒,每天零点之后醉醺醺的回家,为此不少被父亲打骂,但我仍我行我素。或许是为了逃离那个带有她回忆的地方,也是我选择出国的原因之一吧。
“没有见到,大家都说高中毕业的那次聚会之后就没有人和她联系上过了。”
“还想她吗?”
“说不想是假的,想忘记却忘不掉。”
“忘掉才是邪门的,毕竟是初恋。不过我听说她跟她妈妈去巴黎了”
“哦?我知道她喜欢欧洲,但她家庭条件并不怎么样,怎么去法国了?”
“这也是我爸告诉我的,厂里的事没我爸不知道的。”
“说说看”我喝完罐中的酒说。
“郑紫瑶的父亲有吸毒和赌博的毛病,这你也知道,所以她父母离婚了。”
“这我知道啊,咱们院儿里谁不知道啊。小时候我妈还没少说少和郑紫瑶玩之类的话。”
“她妈妈嫁给了一个在巴黎开意大利餐厅的米兰人。听说,她的这个意大利爸爸在巴黎和米兰还有西西里岛都有房产。”
“这样子也好,她应该能过的富裕点。”
“别急,听我说完”张齐点了志烟,吸上,接着说:“她的意大利爸爸喜欢上了一个年轻的东欧女郎,俄罗斯的还是乌克兰的我也不知道,总归是年轻漂亮的东欧女郎,比咱们年纪还要小。所以就又离婚了,她妈妈带着她回国了,具体在中国哪里我也不知道。”
“这男的怎么这么不靠谱。”
“鱼找鱼,虾找虾,恐龙找青蛙。这个道理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她妈妈通过中介联系的跨国婚姻,之前面都没见过。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张签证。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不说精英阶级了,就说普通人吧,也不会找一个没见过面只看过几张照片的人结婚,可想而知那个意大利人是什么东西。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道理是这样不假,但是郑紫瑶是无辜的啊。”
“她无辜?她和她妈妈一样爱的只是钱和面子。为了钱可以不惜一切,咱们上学的时候,她英文好是班里的英文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给她一块钱可以不交英文作业。她还总是巴结吴岳,考试帮吴岳作弊,收取吴岳的报酬。其实,这些事我本不应该跟你讲,只是我不想让你在想念这种人。”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往事就不要再提。”听见风吹着阳台的紫风铃叮叮的声响,我不经思考的淡淡说了一句“将往事留在风中。”
想起那些和郑紫瑶的过往,我不怪她的不告而别,不怪她抛弃我。至少,我和她在一起的光阴是美好的,我们的回忆是美好的。我很享受我们恋爱的过程,至于结局倒无所谓了。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在哪里,此时此刻的她有没有想我。
想着想着,我又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全部喝掉。由于酒精的作用我更想她了。
“嘿,别想了。快吃菜,都凉了。”
张齐打断了我的思念。
“你为什么要回国?美国不好吗?”
“好啊,但是对我而言只有中国最好,家乡最好。”
我把刚喝完的酒罐扔进垃圾桶,接着打开一罐啤酒,举起来,示意碰杯,也表示我赞同张齐的话。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我和张齐一起用西安话大喊“干”!
“回国打算干些什么?”
“工作我已经找好了,离家不远,就在西安。”
“羡慕,我其实也想回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这种东西说不好的,需要一些契机吧。比如我,在美国的公司被老板骂了,出去喝完酒回家,在家喊叫了两声发泄不满又被房东骂。自己真的感觉在美国呆够了,背井离乡的,工资是高,但是消费更高,其实也就在国内收入几千的水平,没必要。于是就趁着酒劲买了机票,在美国周游的一圈,然后就来东京找你了。明天就回国了,来日本就是看看你,下次中国见。”
“一言为定,我回去的时候记得在温馨饭店请我吃饭。”
说完我便和张齐一起喝下一罐啤酒,接着就是吃菜喝酒,发泄着自己在异国的不满和在异国的见闻,除此之外就是歌颂伟大祖国,相约一起回到故里报效祖国、建设家乡。
也不知道我们喝了多久,记忆中是我喝醉了,张齐帮我收拾了碗筷。便再无记忆,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