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好久,回到了最初的淅淅沥沥。巷弄里的战斗持续了好久,回到了先前的平静。只有桂树上的幼雀没有停,还在不停地叫唤。
青年跪在少年面前,他的膝盖下是先前的阴阳眼,他跪在少年的魂域中。
少年脸色在黑白魂火的映衬下显得很苍白,他走近青年,把木剑搭在其肩上,青年五官抽搐,很痛苦,这次真的很痛苦。灵魂上的痛苦。
少年很平静,举起手中的剑靠在了青年脖颈的动脉上,就要抽动。
“等......等。”
青年额头的汗挂在他的鼻尖,全身虚软如泥,等等两字轻如蚊鸣,可他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少年看着面前如同死尸的青年,手中的剑最终没有继续抽动。
青年想要抬头,可全身无力,他尝试了三次,都没有把头仰到他想要的高度,索性把头彻底的垂了下来。
“我......只想死的......明白点,你叫......什么名字......”青年说的断断续续,让少年都相信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可是他没看到,青年左手衣袖下,一点寒光初现。
“阴阳辰羽。”
少年平静的告诉青年,告诉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失败者。
空气中闪过一道亮光,青年却突然奋起!毫无征兆,先前连说句完整的话的力气都没有,现在他的左手却正有力地挥向少年脖颈。
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精神力最为分散,而这时候来一刀,就叫做偷袭。
少年一个机灵,侧身闪躲,闪躲的同时,手腕一抖。空气中一黑一白两道光闪过。
之后,一切都静止了。青年手中的短匕没有扎进少年的脖颈,只有匕尖点在那并不健壮的胸膛。刺进胸膛一毫米,但少年没在意。
青年睁裂了眼角,满脸的无法相信,为什么那时候的他反应还是这么灵敏,他不知道,少年从来就没放松过警惕,十年了,从来没有。
只见青年那只握着短匕的左手手腕缓缓的滑下,然后掉落,落进了少年脚边的水洼里。
青年的脖颈出现了一丝细小的红线,随着动脉的跳动,红线不断加粗,青年眼珠转动,看向少年的双手。那手里静静躺着一黑一白两片弯刀片。
这是一次偷袭,一次失败的偷袭,不过青年却笑了,他盯着少年胸膛那被他短匕扎进一毫的伤口笑着倒下。
手腕轻抖,一黑一白隐入袖中。木剑入鞘,辰羽拍了拍肩头不知何时钻出的小年,向巷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半,他停了下来,肩头的猫侧过脑袋,看着辰羽。
喉咙开始发甜,一丝黑血从嘴角溢出,他看向胸膛那个被短匕点破的伤口,伤口没有流血,但却变成了黑色,他想到了青年倒下的笑容。
“毒!”
......
长亭空寂寂,整条街陷入了沉睡。
那条小巷跑出一只猫,一只白色的猫。
长亭一边的客栈,少女对着飘雨的黑夜感叹,今夜她睡不着,她在等人,等她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当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冥冥中她觉得今夜不会平静。因为她的玉坠红了。血红。
这是她的命运。
少女五岁那年,就是她的命运。
五岁,那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
“婉儿啊,娘要走了,你一定会想娘的对吧。”
病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微弱的呼吸,宣告着她即将死亡。
她的手搭在小女孩的脑袋上,而小女孩则跪在榻前。那是一个扎着两个朝天辫的小女孩。
女孩太小了,不懂走的意思,她朦胧着天真的大眼睛,拉扯着女子的衣袖,哭声道:“娘要去哪,为什么不带上婉儿,婉儿也要去,婉儿不要离开娘亲。”
女子吃力的抬起干枯憔悴的手,轻柔的擦去小女孩眼角挂下的泪珠,道:”婉儿乖,不哭,那个地方太黑,不好玩,娘不能带你去。”
女子咳嗽了声,接着对女孩说道:“娘不在的时候,婉儿要听爹爹的话,不要惹爹爹生气,知道么?”
“恩恩,婉儿一定听爹爹的话,娘可不可以不要走啊?”小女孩带着哭腔,摇晃女子的手。
小女孩不知道,这么晃着手臂会给女子带来怎样的痛苦。女子抿起苍白的嘴,满含泪的眼眶终于决堤。
“娘也不想啊,娘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女子在心里呐喊,眼里泪盛。
母亲最终还是走了,女孩跪在榻前,小手里拽一块玉色的玉坠,那是母亲还未闭眼前交给她的最重要的东西,也是唯一的东西,她告诉身前的她,哪天玉坠变色,那是她的命运。
紫罗兰香茶静静的放在窗台,此时,木窗半扇开着,半扇关着。木窗外没有什么风景,即便有也只是半扇烟雨罢了。
少女依旧站在窗旁,神情雍容而宁静。她想或许还需等片刻。
就在这时,檐崖上有了动静,那是脚尖轻点黑瓦发出的声音,轻而急。少女柳眉微蹙,纤手握紧了那条与她细腰相较显得略微粗犷的腰带。如果这是人行走檐崖的声音,那么此人定是修为极高的修者,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轻太急。
房内,香脂灯上轻柔的火苗微微摆动,少女身旁不知何时站了那位老妪。少女并没有看老妪,依旧是先前的姿势。只是那双握在腰带的纤手现在搭在了窗台。
有老妪在,就算天塌了,她也可以放心的做完自己的事。
少女捋了捋拂在额前的秀发,问道:“月婆婆,你觉得是人么?”
老妪看向窗外,仔细聆听片刻,半晌,轻轻摇头。
少女琉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摇头的意思是说不是,还是不知道呢。
“喵~”
她知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