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父母离异。她蹲在图书馆几米高的书架前,膝盖上摊着的一本书,泪水一滴滴流出来,纸页很快就被洇湿了一大摊。
段忆然就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
“小轩。”
他有一双漂亮黝黑的眼睛,眉目生动如画,她一向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双眼睛会有距离自己这样近的时候。
她不可避免的被唬了一跳,胡乱擦一擦眼泪,他对她满脸的泪痕仿佛视而不见,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书,用十分温柔的语气开口说:“我想看这本书。”
她因为被他迎头撞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正有点儿尴尬发虚,只想快点离开,想也不想就顺手把书塞给他,“给你。”
他只会对她露出那种轻轻淡淡、若有似无的笑容。只有他会轻声唤她“小轩”。他会为了她和几个痞子青年大打出手,一脸的伤,可他只是轻轻的笑着,轻轻的说,“我想保护你。”
那一天,天空高远辽阔,白云湿软如绵,微风拂起发梢,一直往脸上跑,痒得她直皱眉头,可手却一点都不想拨弄。突然有一只手帮她把碎头发别在耳后,又摸了摸她因为发烧而滚烫的脸,轻轻在她耳边说:“小轩,起来吃药了。”
“药好苦。不想吃。”她小声说。
他俯身,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一下,“还苦吗?”
她吓得直接坐直身子,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发现自习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她这才瞪了他一眼,娇嗔道:“流氓。”
段忆然揉了揉她的脑袋,风吹起雪白色的窗帘,他一个吻又接着落了下来,落在她的嘴唇上,他笑眼看着她红透的耳朵,附上去轻轻的说:“这样才是耍流氓。”
他曾在开满槐花的树下问她:“小轩,十年后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季亦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眼泪泉涌,无可抑制。
段忆然,十年后我仍守在原地,寸步不离。到底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的傻,是不是?
回去的路上,她蜷在座位里,沉默不语。
刚才她为什么不喊住他,拉住他、问问他?
她害怕了!
夜色四合,霓虹开始零零落落闪烁,车流如梭。
这些年,每到灯火阑珊处,她便会下意识回眸寻觅,偶尔遇见一两个相似的侧影或背影,胸口就会略微的抽痛,然而心里是清醒明白的,终究都不是他。
程佳煜的手机响起来,“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阳光倾落边拥有边失去着。”他关掉了手机。
“季亦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程佳煜看着前面的道路,淡淡的说:“初中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个多月,终于写了一封信给你。第二天中午在食堂你朝我走过来,我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的心怦怦跳,连手里的勺子都在微微发抖。你问我,‘你这情书写的连个名字都没有,你不告诉我给谁,我怎么帮你递出去啊。’我当时又窘迫又生气,就随便说了班上一个女生的名字。”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季亦轩,如果当时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信上没有称谓,那个晚上她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以为信是他写给自己的,得到的答案却是那么难堪。
季亦轩心底忽然生疼,舌尖微启,然后落下,那个“是”字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她终究说不出来。
事过境迁!
回不去的何止是她与段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