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窗前,斜斜的日光倾过半张桌子,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季亦轩闲来无事就用签字笔在雪白的A4打印纸上写字,写来写去就只得一句话:“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笔尖划在纸上,流利而清晰的沙沙声。
昨天程佳煜给她打电话,他出国考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和她联系,一开口就东扯西拉了半晌。季亦轩自顾自啜咖啡,恍若未闻,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最后她的耐性快消磨殆尽,淡淡的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这才说:“夏氏集团那个案子你就接了吧。”
“你找别人去。”季亦轩说着就要挂电话,他着了急,“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要死了?”
“是。”
“哦。”不等他再说什么,季亦轩就把电话挂了。
夏氏集团的董事长夏书诺,人们口中的青年才俊,倾慕他的女孩子看到他个个都笑靥如花,声甜似蜜:“夏总。”而他从来洁身自好,只是礼貌的点点头。
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温文尔雅,最要命的是,一片痴情。
他和前妻上官微微的爱情故事,曾被无数人歌颂。
那么爱她,他为何会失去她,又为何再找不回她?
没有人知道。
季亦轩与他接触不算多,这是头一次在饭局上见他与别人喝酒,大杯的洋酒,他就一口气灌下去,干脆利落。喝得那样多思维仍旧清晰有条理,对方却被喝得七荤八素,就在桌子上将合同签掉了。不过从包厢走出来他已经有点摇摇欲坠,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整个人倒像是梦游一般,她不放心,跟了上去,他回头冲她一笑,“季律师,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好吗?”她只得替他开车,他随口告诉了她地址,却是东城的军区医院。在路上他都很安静,她一直疑惑他是不是在后座睡着了,其实并没有。
下了车,他走得并不快,但是熟门熟路,季亦轩跟着他走到病房门口,从观察窗望进去,看到了大明星上官微微。
她坐在病床前,“医生说你的情况很好,你要努力呀,快点醒过来,别让我等太久了。”她注视着病床上无知无觉的男人,脸上似乎有笑容,握着男人粗糙的大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轻轻缓缓开始唱:“秒针分针滴答滴答在心中,我的眼光闪烁闪烁好空洞,我的心跳扑通扑通地阵阵悸动,我问自己要你爱你有多浓,我要和你双宿双飞多冲动,我的内心忽上忽下地阵阵悸动……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夏书诺逃似的离开,走出院门口,他似乎很累了,坐下来,靠着墙,慢慢阖上眼睛,舌尖微启,然后落下,微微,轻得如同一声叹息。
季亦轩怅然的想,爱的谁都看得到,可是对方就是很不想要,这些年的一往情深终是错付了。
真傻!
像她!
周末,沈忱约季亦轩去看日出,季亦轩有些犹豫,他说:“人多,一定很热闹。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人果然很多,十几号人开着七八辆车浩浩荡荡前往市郊著名的风景区,沈忱说,午饭就在山上吃素斋,晚上再到山脚下泡泡温泉。到了风景区,大家纷纷下车,呼啦啦往山上走,颇有点气势。山路是“之”字形,愈往上愈见险要,越往上走,一大帮人也渐渐拉开了距离。沈忱拿瓶矿泉水跟她边走边说话,爬到一个观景台时,两个人停下来休息,沈忱将手里的矿泉水给她。山风徐徐吹来,带着山林里特有的清凉气息。他们所在的位置视线极好,可以看到东边的天空积云密布,渐泛出红光,太阳眼看着就会跳出云海。对今天的日出,季亦轩从刚开始的不在乎,变得一心期待,双眼紧紧盯着东方,看天渐渐亮起来,一轮火红的圆日,从汹涌磅礴的云海中跳出,刹那间,天地透亮,万物生辉。
她眼中有了泪意,蓦地张开双臂,迎着朝阳,“啊——”大叫了出来。胸中的悒郁、烦闷都好似被山风涤去,只觉人生开阔。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段忆然,我放开你了,你去罢。
大喊大叫完,她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回眸看到沈忱迎着朝阳对她微笑,金色的阳光将他的五官细细勾勒。
沈忱走上前,伸手轻抚过她耳边的发丝,他缓缓深吸了口气,说:“亦轩,我追了你这么久,你到底是怎么想呢?”
季亦轩清晰的感觉到胸膛中怦怦的心跳,“你喜欢我?”
沈忱盯着她,眉目乌黑专注,眼睛里还有浅浅的光泽。
他唇畔带着笑意,“傻丫头,难道我的脸上没有写着‘喜欢’两个字吗?”
他说,这世上不止她一个人在等待,他也等了太多年。
他说,恋爱这事他没有太多经验,愿意和她一起研究。
季亦轩长长的吐了口气,令心跳平缓下来,“我这个人比较迟钝。”
她脸微微一红,说:“恋爱这事……还请你多多指教。”
年华易逝,爱需要一些勇气。
季亦轩,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