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的天穹中缀满了星斗,一大块云团舒卷蔓延,笼住了月辉。
沐风披着沉沉夜色回到了地下室,刚进屋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老人家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沐风预感到家里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呢,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丑被李语沫知道,于是就匆匆地跑出地下室外才跟母亲讲起了电话。
“妈,您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体,到底又出了什么事,您告诉我,我想办法!”
等了好一会儿,母亲才停止哭泣。
“你那不争气的哥哥又打你嫂子了,多好的一个媳妇儿啊,花光了我和你爹一辈子的积蓄才娶回来的,不仅不好好待人家,天天还拳脚相加的。以前每次打跑了,我和你爹大老远跑到广西去找,你嫂子经不住我和你爹劝说,为了孩子,心一软就又回来了,这次我和你爹又去广西找,连人都找不见了。人家是铁了心不回来再跟你哥过日子了。留下两个孩子,这次可怎么办呢……”
“妈,您别急,我有我嫂子电话和微信,我劝劝她。”
“你劝也不顶事啊!咱们好不容易劝回来了,等一到家,你哥噼里啪啦不分青红皂白地又一顿打,又把人家打跑了。”
“那我一会儿打电话劝劝我哥吧。”
“你说你哥要是像你这样,我和你爹就省心了。这些年这个家被他七零八落地给败光了,我和你爹光去广西找你嫂子就花了几万元钱了。你哥要继续这么霍霍下去,咱家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留下两个娃可怎么办呢?我真希望他在监狱里再多呆上个十年八年,等我的两个孙子长大成人了他再出来。那样儿的话,你嫂子和我、你爹也能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了,家还像个家。他一从监狱出来,这个家就又散了。”
“妈,您别说气话了,您消消气。我一会儿就联系我哥和我嫂子。”
挂掉电话,沐风给他哥沐明打电话,打了十多次都是接通对方又挂掉了。
沐风知道一定又是像上次那样,哥哥知道他打电话是和爹妈联合起来劝他不要吸毒赌博抢劫,要改邪归正,好好对待嫂子抚养孩子孝顺父母等等之类的话,所以就不接。
沐风出生在农村,村子地处偏僻。
村里早些年修好的一条水泥路已经被大型机械车捣烂了,交通并不便利,去县城不方便。村民们基本都靠务农维持基本的生计。
村子后面傍着一座石头山,山上有几家石灰厂,村民们农忙完就会到厂里做工挣点微薄的钱养家糊口。沐风的爸爸农闲的时候也会到山上的白灰厂里去打工。
村里的一部分年轻人外出上学或者打工去了,还有一部分没有什么文凭的年轻人好吃懒做,既不去工作,也不种田,成天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赌博、吸食毒品或者组成一个小的团伙抢劫,或者有的干脆闲在家里靠着父母的一点种田所得生活。
沐风有时候和家里人通电话的时候,母亲就会跟他聊起村里的一些事:张三家的闺女被一伙人开着车抢走了;李四家的媳妇儿在街上走着的时候脖子上的金项链被人生生拽掉抢走了;王五家的儿子因抢劫被判刑了。母亲口中提到的人有的还是沐风小时候的玩伴和同学。
沐风听着母亲的叙说,倍感忧心,心里慨叹着世风日下啊!但是他没有功夫去忧心别人,因为不争气的哥哥沐明和玩世不恭的妹妹沐萌早已将家中光景糟蹋得如风中残烛,渐熄渐灭。哥哥前几年还因为抢劫和吸毒坐过牢。
小时候,沐风和哥哥挺亲的,他也很爱小妹妹沐萌。
可是兄妹三人长大以后,脾气秉性竟是截然不同。
在爹妈的眼里,沐风是三个孩子中唯一一个懂事的、省心的。沐风的哥哥和妹妹都不成器。沐萌已经25岁了,可是也是不务正业成天干一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抽烟酗酒吸食毒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生了一个男孩儿,已经4岁了,可是她连这男孩子的爸爸是谁也不知道,交往过的男人里面没有一个愿意承认的,所以妹妹索性就不管这个儿子了,从一生下来她就把这个儿子丢给了爹妈,让姥姥姥爷抚养。她自己照样是每天跟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混在一起。爹妈含辛茹苦帮她把孩子拉扯到了4岁。
所以现在沐风的爹妈压力非常大,可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要抚养哥哥的两个儿子,一个9岁,一个5岁,还有妹妹的这个儿子。
儿子沐明和闺女沐萌还经常跟两位老人索要生活费,爹妈每次都不给,说钱要留着抚养三个小孩子上学,还要攒钱给沐风娶媳妇儿,所以把钱藏了存了就是不给他们。
他们就翻箱倒柜地找,找到了就塞进自己腰包里抽烟喝酒赌博挥霍掉了。有时候找不到钱,他们就把家里的粮食或者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只要有个人愿意买就贱卖掉了。
前年快过年的时候,父母本打算把家里养的羊杀上两只,等沐风回来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好过个年,可是没想到9只羊隔天就全部被沐明给卖了,闺女把家里的唯一的一辆用来拉庄稼的农用三轮车给卖了。气得两位老人病了足足一个月,差点尽了气数。沐风回去看了爸妈,劝说哥哥和妹妹无果,气得他抓起院子里的砖头朝着哥哥就砸,沐明也捡起地上的砖头没轻没重地砸向沐风的脑袋。沐风的脑袋被砸破一块儿,直流血。沐明咬着牙狠狠地甩下一句话:“再管老子的事儿,我打死你!”
看着两个儿子打斗相残,老母亲跪在地上捶拳磕头,头像捣蒜似的咣当咣当往地上撞,“快打死他吧,打死这个不孝子家里才能清净。你们快把我也杀了吧,我活着也是活受罪,我死了闭了眼了,你们好活歹活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最终沐风的头受伤了,到县城里的医院缝了几针,包扎纱布,还住了几天医院。但家里的日子不会因为任何变故的发生而宁静消停。沐明和沐萌依然是两个没有任何家庭责任感的败家子。虽然几乎这个家已是一贫如洗度日艰难,但只要这个家还没被掏空,这一对须发花白的老父母的血还没有被榨干,他们缺钱的时候就会想到这个家。
沐风对这个家也彻底绝望了,他对自己那不争气的哥哥和妹妹绝望了,真希望跟他们一刀两断,真希望自己没有这个家。他觉得即使孤儿即使那些没有家的流浪汉也比自己幸福几倍。因为他们不必挂念谁。可是自己呢,虽然这个家残破不堪,但是毕竟还有一对可怜的老父母,还有三个未谙世事的孩子,他们是他在北京的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