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语沫上了二楼,再次站近窗前,由刚才的大哭改为啜泣。“哼!有什么了不起!又老又丑!又矮又胖!除了有几个臭钱一点儿优点都没有了!那种男人白给都不能要!”她这样想着,心里渐渐地平衡慰藉了许多,“哼!没准儿一会儿他就出交通事故被车撞死了!有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她的脑海中想象着兰博基尼男被撞死的血腥场面,情绪渐渐地平息下来。
窗外,车水马龙,行人似川。
突然,一个声音飘进李语沫的耳朵,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桌旁,一个女孩儿在打着电话,说得是李语沫家乡的方言。李语沫转头将目光投了去,看到了女孩的侧脸,那面孔似曾相识,那话语越听越感觉熟悉。
李语沫往侧边踱了两步,试图看清那女孩的全貌,但是那女孩梳着披发,她边打电话边时不时地或低头或抚弄一下长发,头发把她的半个脸颊遮挡住了。
等那女孩打完电话,抬起头,李语沫觉得那面孔的轮廓和神韵那么熟悉,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很像我的一个发小,田……田……”她一时想不起那个名字了。她越看那女孩越觉眼熟。“哦,我想起来了,叫田咏瑶。”但毕竟和自己的发小有十几年没见过了,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模糊,她不敢确定。
她犹疑地走上前去,正欲去询问,突然她又退回了几步。她担心刚才哭过还有红眼圈,她赶忙跑到洗手间,照了照镜子,又整了一下妆,确保自己看起来别无异样,这才又返回去。
那女孩正吃着汉堡,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对面,便抬起头也看着李语沫。
“你是……田咏瑶吗?”
女孩怔怔地看着她,停了一下,说:“是啊!”很显然,面前这个陌生女孩儿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很惊讶。
“咏瑶,我是语沫,李语沫!”
那女孩想了一下,“哦!语沫呀!”她站起身拉住了语沫的手,两个幼时的好朋友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巧啊!有十几年没见你了!”
“是呀!自小学毕业就再也没见过你了!我有时候还想起你来呢!”
两个好朋友怀旧述今,不禁唏嘘感慨。
田咏瑶又去给李语沫点了一杯冷饮和一盒鸡块儿。两个人吃着聊着。
“语沫,你来北京多久了?怎么会想到要来这里?”
李语沫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不行,不能告诉她,要被她知道了,不仅会被她笑话,传出去了,可就不好了。李语沫这样想着,面颊上马上又浮起了如花笑靥。
“嗨!说来话长啊!说起来还真是挺郁闷的!我有个朋友特别势利,一心想着要嫁一个有钱人。她在咱们老家认识了一个挺有钱的男孩儿,那男孩在县城里有四套房产,还开着两家超市。我那朋友认识了那男孩以后,觉得人家有钱、条件还,就想把人家变成她的金龟婿,她觉得改变人生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你想啊!在咱们那地方,嫁给那样一个人,后半辈子便高枕无忧了。虽然那男的长得不好,个子也不高,我朋友也不矮他,但是她就是想嫁给她,只要那男的肯娶她她就心满意足了。于是从第一天认识那个男孩起,她就使尽一切招数设法靠近人家,计划着有一天要嫁给人家。可是那个家境优越的男孩呢,身边不乏追求者,屁股后面有一大波的美女追着他。那男的不仅丑,还很花心,同时和很多女孩子交往,是脚踏多只船啊!我那朋友不死心,对人家暗送秋波、投怀送抱的。最后她竟然想出一个奇损的招。你知道是什么招吗?”
“什么招?”田咏瑶貌似感兴趣地认真地听着。
“这招奇损奇损,我说出来,你绝对无语!”李语沫说着笑起来,“我朋友想方设法想打赢这场战役,从众多美貌的女孩中胜出。她打听到那男孩的老妈希望儿子尽早结婚早点生孩子,所以她就十分努力地找各种偏方怀了那男孩的孩子,想以此为筹码嫁入‘豪门’。但当她把怀孕的消息告诉那男的后,那男的说30岁前不打算结婚更不想当父亲,说即使结婚也不会和她结。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理我朋友了!
我朋友很失落,但是又不死心,她找到男孩的老妈,说怀了他们家的骨肉。男孩的老妈虽然希望早点抱上孙子,但是她也是很势利的,希望儿子能找个门当户对和他们家一样有钱的人家,她打听到我朋友家是普通人家,并没有什么钱,所以也就不睬她了。”李语沫停下来,啜了一口饮料。
“那你朋友怎么办呢?都怀人家的孩子了?”田咏瑶被李语沫带入到这个故事当中了,为李语沫口中所说的那个“朋友”的前途担忧着。
“哎!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她怀孕都要快4个月了,她只能选择把孩子打掉了。关键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儿。”
“什么小插曲儿啊?”
“我那朋友之前在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时,听说他们班里的一个女孩儿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在单位里认识了一个北京男孩结了婚,男方家在北京二环有两套房子,总价值四千万。我朋友听了,又是羡慕又是愤恨,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她长得好看,凭什么命就那么好呢,嫁了一个那么有钱的老公。而她想通过脸蛋打个命运的翻身仗却那么难。于是我那朋友便决定也去北京闯一闯,没准儿也能嫁一个资产上千万的北京人。她觉得呆在老家那个小县城,即便嫁给一个有五套房产的人,总价值也就一百多万。她说不管干什么事都得选择黄金地域。从那时起她就萌生了一个要来北京闯闯的念头。”
“你朋友还真挺逗的!那她来北京了吗?”田咏瑶像一个认真的小学生,脑袋里产生了挺多疑问,煞有介事地问着李语沫。
“还没跟你说呢,我那朋友身边的人包括家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她不敢告诉亲戚朋友,怕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会成为她将来嫁入豪门的绊脚石。她不想在咱们老家医院做人流,县城太小了,她在好几个医院都有熟人,她怕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她想起她在北京有一个初中同学,那同学一直很喜欢她,追了她十多年呢,她嫌人家穷瞧不上人家,所以一直没有答应。我朋友想来北京,但是既没有亲戚也没有关系好的可以投靠的同学朋友,她到北京得确保自己先有一个吃住的地方,等稳定下来再从长计议做她那嫁入富门的美梦啊!所以她就决定先来北京投奔那个追了她十多年的男生。”
“那你朋友会嫁给那男生吗?”
“当然不会了,那男生也是咱们老家的,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家里很穷,在北京住着一个破地下室,我朋友当然看不上他了,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临时的垫脚板,她想把孩子打掉身材恢复后再嫁给一个有钱人!”
“天哪!你这朋友好阴险啊!这对那个男生多不公平啊!”
这时,李语沫电话响了,沐风打来了,她又眼睛都不眨一下果断而迅速地挂掉,“我朋友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一个十足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呢。她心里还揣着另外一个小算盘,希望有人能为她的手术买单。但是指望让她前男友为她花钱堕胎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那个无赖男都不承认那是他的孩子。她想让那男生替她出这个钱!”
“那怎么行呢?那男生本来就没钱,你朋友不爱人家还骗人家?!这样的事儿都能干出来啊!”田咏瑶替李语沫口中的那个从未谋面的住地下室的男生打抱不平,“难怪你朋友被那个有钱的男的抛弃了,她这样歹毒阴险,我看是遭了报应了!”
李语沫的脸红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又恢复正常了,“可不是吗?我朋友跟我关系好,只悄悄地告诉了我。她上网查了一下,网上说要尽快做流产手术,因为拖得时间久了手术难度就会增大。但我朋友心里又很恐惧,毕竟是第一次经历,之前她有个做过堕胎手术的朋友给她讲过当初做手术的情形,我朋友听了以后更害怕了。她让我来北京陪着她去做,万一手术过程中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好帮她处理应对。”
“哎!你这朋友的人品真有问题!”
“可不是嘛!我都不想陪她来,她求着我非得让我来!”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陪你朋友做完手术就回咱们老家了?还是……”
“我可能也要留在北京了。”
“你现在什么情况?有男朋友吗?”田咏瑶问起了李语沫的情感生活状况。
“没有呢!我快成剩女了!就等着你给我介绍了!”李语沫说着笑起来。
“嘿,你还别说,我们单位真有不少优质的单身狗呢,回头我给你介绍啊!”田咏瑶眉飞色舞,来了兴致。
“要有钱的,没钱的不要啊!”
“知道!你这貌美如花的绝代佳人,没钱的也配不上你啊!”田咏瑶取笑着。
“那你这段时间有什么打算吗?”
“没打算!先陪我朋友做流产呗!等这倒霉的事儿完了我再做打算吧!”
“你住哪儿,离这儿远吗?不远的话,咱们去你那里坐会儿呗!”
“噢……挺远的……改天我约你过来吧!”李语沫担心田咏瑶知道她住地下室,知道她跟没有钱的沐风拍拖,更担心她的秘密败露,慌忙搪塞着。
田咏瑶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要去办。两人互存了电话加了微信,田咏瑶便匆匆离开了。
李语沫长舒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支笔,一张纸,写了起来,内容是:
沐风,我是王璇,还记得我这个初中同学吗?那会儿我还帮你给李语沫送过情书和小礼物呢?我知道你很喜欢语沫,追了她十多年。她现在去北京找你了,这是上天赐给你的服=福气,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把握好好对待语沫啊!说起来很悲痛,语沫前一段时间遇到了一点大灾难。她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个混混流氓拦住失了身,更不幸的是她意外怀孕了。现在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北京的医术发达,语沫想到北京做流产手术。意外失身不是她的错,你也一定不会怪罪她的,对吗?她信任你,去找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啊!
信的落款是:你的初中同学王璇
李语沫将写好的信叠成一个心形,放进包里。刚才她口若悬河地讲话早已讲得口干了,她喝了几口饮料,叹了一口气,下了楼。
沐风又迎上来。李语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顾自地拉开门,出了店。沐风追上她。李语沫总是无缘由地冲他发火,卑微的他在她面前谨小慎微、唯命是从,生怕哪里让李语沫不乐意又惹她发脾气。
“你不要在我旁边走好吗?你没觉得咱们俩走到一起画面很不搭调很不和谐吗?”
沐风觉得自己确实配不上他心目中的这个女神,他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跟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走着。那马首是瞻的样子与封建社会战战兢兢的农奴别无两样。
回到地下室。
李语沫还是照常地坐着只顾玩手机,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那封心形的信。
“你还记得咱们初中时候有一个叫王璇的朋友吗?”
“哦……”沐风想了半天,“想起来一点,印象有点模糊了,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记得她这个名字。”
“她给你写了一封信,我也不知道写的什么,给你,你自己看吧!”李语沫把信扔给了沐风,没扔准,信掉在了地上。
沐风捡起来,很快地读完了信。他只读得气愤交加心潮澎湃。
“她写得什么呀?”李语沫佯装好奇地问。
沐风心疼地拉过李语沫的手,揽着她的腰,温柔地摸着她的脸颊。李语沫想要躲,但这次还是没躲。
“语沫,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李语沫心里又舒了一口气,不过这是她预料之中的。
“沫宝,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明天我陪你去医院。一会儿我给领导打电话再请一天假。”
李语沫微微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