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会昏倒在这里?
顾及不上还在下的滂沱大雨,我一头冲进雨里,双手勉强能托起他沉重的后脑勺,我尝试着拍打他的脸,看看能否把他叫醒:“喂,喂……醒醒,阿政,快点醒过来!”
“好烫!怎么会这样?”我的手覆上他的额头,发现温度烫的吓人,就连面颊也是灼热得很。
很快,我意识到这是凡人最常见的发热现象,俗称发烧。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我猫着腰弯下,双肩搭过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搀扶起来,奈何这厮长得太彪悍,我使尽了力气也未能拖动他分毫。
“我来吧!”寻声望去,说话的是赵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赵高毅然决然走进雨里,两人一起总算是把嬴政拖回屋里。我如释重负,随手扯来一块布条,胡乱擦拭着他脸上的雨水,纵然心里急得跟热锅上蚂蚁团团转,可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嬴政,你快醒醒!你全身都好烫,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退烧?”我心里默默地叨念着,眼眶一片殷红,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这是……?”赵高俯下身体,见我很是焦虑不安,适才不解道。
“他,他……”我的手还抚在嬴政前额,声音有些颤抖,“他全身在发烫,好像是发烧了。”
“我看看。”赵高试探性的摸了摸嬴政额头,再跟自己一对比,最后肯定的点头,“嗯,还是发的高烧。”
“那怎么办?”
“眼下都已经是后半夜了,要想找郎中只能等明天了,只能先看看今晚能不能把烧退下去,明日再找个郎中看看,如何?”
“好。”我顺从的点头,看着嬴政因发烧而显得通红的脸,纵然心里如何地担忧也只能暂时压下。
虽然我很想用灵力救他,但碍于赵高在场不好发挥,再来这救人的术法我早已忘记,思虑至此也只能作罢。
手里紧紧拽着湿透了的布条,仔细擦拭每一寸肌肤,一遍又一遍,心下却不知默念了多少遍,“阿政,撑着点!你会没事的!”
“我先替他把湿衣服换下。”赵高手里拿来一件干爽的衣裳,一边说着一边褪下嬴政湿漉漉的上衣。
“哦。”见状我不好多逗留,径直走回自己的老窝,侧身搂过赵婵,小丫头睡得正熟,只低低的嘟囔了两句又沉沉睡去。
不远处,传来唏唏簌簌的换衣声,我静静的侧身躺着,等着赵高把衣服换好,许是湿透了的衣裳不好脱,费了好些时辰才换好。
“小高,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你先歇息吧!”我绕过赵高在另一侧坐下,小手摩挲着钻进他滚烫的掌心,连手心都这么烫,真能熬到天明郎中来吗?
“有事叫我。”大概是看到我很是紧张嬴政,心里该是有一番猜测的,于是意味深长的瞟了我一眼才返回老窝睡下。
嬴政就这样安静的躺在我旁边,想想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安静的看着他了,这家伙最近在忙什么?愁成这样,连胡渣都冒出来了!
想到这不禁觉得好笑,从最初相看两相厌到今日的心心念念,怎么一切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就像此刻会不由自主的为他担忧;会每天都想看到他,就算不说话只远远的看一眼便足矣。
情,不知所起,便已是一往情深!
破旧的木盆里盛了小半盆的水,是一早打回来的,水清澈冰凉,用来退烧再好不过。清洗过布条,拧掉七成水分平整的摊开敷在嬴政额头,不想这厮此刻却有了动作,突然的一个翻身,他的双臂顺势环上我的腰,原本伟岸般的身躯卷缩成了小虾米,那样子真是既可怜又可爱,与平时高贵冷冽的气质相距甚远,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是史上杀伐决断的始皇帝。
很快,我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嬴政在发抖,连紧闭的牙关都在打颤,意识模糊不清的呢喃道,“母亲……孩儿,好……好冷!”
冷!我迅速反应过来,一手抚上他的脸却已是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任何体温,温度甚至比平时要冰冷的多,只有额头跟掌心还是灼热的,这冰火两重天乃是高烧的最高境界。
“阿政,没事了,很快就会暖起来的。”说着我一手轻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一手扯过旁边的干草往他身上盖。
“孩,孩儿,好冷……”恍如飞蛾扑火只为追寻那仅存的唯一的温暖,嬴政的双臂不自觉的将我禁锢得很紧,紧密贴合的躯体,虽然隔着衣料但我依然能清晰感觉到他冷冷的体温,突然之间一丝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此刻的他没有了温度,好似已经死去了好久。
这个念头吓了我一跳,双手颤颤的环过他结实的背脊,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前,既然他的痛我无法替他承受,那么至少我可以感受得到。
那是我当时的想法,我多希望痛的那个人是我!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想法?我未曾细想。
就跟夹菜要用筷子一般简单、直接。
劳累了一天,精神又极度紧张,难得此刻能放松下来,开始我是想守着他的免得他半夜出状况,谁知我竟然抱着他睡着了。
时间……
清晨,叫醒我的不是聒噪的鸟叫声,倒是嬴政痛苦的低吼声把我惊醒了。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我,我马上去请大夫。”
只见嬴政衣衫凌乱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泛白的指甲都要陷进去了,双眼布满血丝,殷红的血从鼻子里流出,滴在泛黄的干草上,面目可憎,像极了癫狂的野兽。
“……”嬴政只是低声呜咽。
“阿政,你……”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安抚他,结果却让他狠狠推开,狼狈的跌坐在地。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只是发烧而已?怎么会……
我发怔地看着他痛苦不堪却无能为力,没多久血已经在眼里弥漫开来,顺着面庞流下,此时令他癫狂的已经不只是脑袋,而是全身。
“嘶”的一声,衣衫被撕成碎片扔在一边,他的利爪开始撕向胸膛,然后是手臂、双腿……很快,他便已是血淋淋的样子。
也许那感觉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食,所以不止痛还很痒。
还在熟睡的两人听到这非比寻常的动静也都纷纷清醒过来,但见到嬴政血淋淋的样子还是吓得不轻,特别是胆小的赵婵,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这,这,这到底是……是怎么,怎么……”
倒是赵高很快就冷静下来,询问道;“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电光石火之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样几近癫狂的嬴政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我的确见过。
很快脑海停在了某个画面,那是他毒发的样子,所以他现在是再次毒发了?
上次是并没有解药是我用灵力强行压制下来,然而这逃亡的几个月里都不曾再发作,他不提我自然忘记了这一回事,还是说并不是不曾发作,而是他自己以内力压下。
想到这几天他的奇怪举动我能肯定的是,他一定是毒发了,所以他找个地方躲起来,谨慎如他,那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会让任何人知晓。
所以他一早便叫我不要淌赵高二人这趟浑水?
原来他并不是想救,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得出这样的结论顿我却高兴不起来,其实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