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再三恳求,嬴政最终还是将赵高两兄妹留了下来。
两日来的风平浪静令我深信官兵并没有发现这里,估计是嬴政事先引开官兵,才没让人发现这里。
这日晴空万里,蔚蓝的天空偶有几朵浮云飘过,遥想到昨晚的朦胧月色,我掐指一算,算出这两日内必有雨下。
抬眼看看满是漏洞的屋顶,顿时我是忧心忡忡,这样的破败不堪,哪里经得起风雨的侵袭,只怕没吹两下就塌了。
为此,我急急唤来赵高,“小高,我现在要你去办件很重要的事。”
“何事如此重要?”见我神色紧张赵高两人闻言立刻收起未吃完的薄饼,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来。
从衣袖里拿出干扁的钱袋,遂将为数不多的刀币尽数交给赵高,我说,“小高,你现在立刻去一趟街市,买一些茅草回来,越多越好。”
“为什么啊?”赵婵不解,“好端端为何要买茅草?姐姐你若是想要我们马上去割就是,何必花钱买呢?”
“这两日会有大雨倾盆而下,若是不赶紧修砌好茅屋,只怕我们都将无处安身。”我将事态的严重性重新梳理了一遍。
闻言,赵婵抬头看了看天色,狐疑道,“这天高云淡、万里无云的,真的会有雨下吗?”
“的确?”赵高颔首,两人皆持怀疑态度。
“呃……”这我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是掐指算得的吧!如实说是观天文地理而知他们又未必会理解。
既然解释不通那便就不作解释,“请你们信我!总之快去买茅草回来。”
见我坚持二人不再多言,赵高默默拿了刀币就要动身,临了我忍不住嘱托,“路上小心点,切记一切以性命为重!”
“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远远的,赵高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赵婵,大意是要她宽心,倒是赵婵什么也没说,只满眼不舍的注视着瘦弱身影消失的地方。
说到他们兄妹二人我是十分动容的,彼此相依为命,毫无保留的相互信任,这是世上最纯粹的骨血亲情。
可惜,千年来我始终孤身一人,无法体会这样纯粹的感情。
“走吧!我们去打些干柴回来。”天气越发寒冷,倘若又下起雨来,一定会更加的阴冷,没个柴火烤哪里能挨得下去。
“嗯。”赵婵欣然答应,一个机灵,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怎么不见秦大哥?”
秦大哥?这丫头啥时候对他印象这么好了?
这一问委实不好回答,仔细想来嬴政那厮自上次深夜现身之后就没了行踪,连我都不禁怀疑这厮不会是偷偷回宫当他的皇帝,把我撇下了吧?
“他向来神出鬼没的,不必理会就是了。”我弯腰拾起地上的枯树枝,违心的说道。
“哦!”
赵婵小声的嘟囔,尔后又默默的拾起枯树枝,动作很是熟练,可看她举止文雅,实在不像生长于平民之家的孩子。
这下,对于她的身世我又多了几分好奇,遂问道:“婵儿,你可还有别的亲人?”
赵婵摇头,说:“没有了,我只有哥哥!”顿了顿,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哀哀道:“他们,都死了。”
“抱歉,我不知……”想到这是赵婵心底最沉痛的记忆,我下意识的闭了嘴。
可下一刻她却已经从记忆中抽身,回我一记明媚笑容,她说:“可是我不是孤苦无依啊!我还有哥哥,要不许多人都好得多!”
的确!比起那些身有残缺的孩子要好得多!
真是个不谙世事又积极乐观的好孩子。
我笑笑,也不点破,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那婵儿的家乡可是邯郸?”
赵婵停下手里的动作,细眉微蹙,陷入深思,我暗叫一声不好,这家乡不会也被战火吞噬了吧?
良久,赵婵轻轻叹了口气才道:“我、我不记得家乡是何模样了!”
这,好吧!“小高不曾带你回去过吗?”
“没有。”
“那我猜婵儿的家乡必定很美,山林秀丽,溪水清澈,嗯,就像婵儿那般清秀可人!”我笑呵呵的打趣道。
赵婵双颊绯红,显得有些难为情,娇嗔一声,“玥姐姐你取笑我!”
“哪有啊!婵儿长得本来就甚是好看嘛!”
一番打探下来,隐隐也能猜到几分两人的故事,要么是躲避仇家,要么就是为保全性命,否则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多年。
且,赵高看似不过十五六岁的稚气少年,可举止言谈间隐隐能感觉到他的克制与隐忍,怎么看赵高都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隐于市,只要不是历史上大官宦赵高就行。
金秋正是草木枯槁的时候,所以才不过短短三言两语间我们便拾了很多的干柴,又见有很多发黄的芦竹,用来代替草席垫底再合适不过了。
等割完芦竹,捆好干柴已经是日过中天,累得我们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随便往地上一坐,抽来腰间的水袋猛灌两口,又才将早上吃剩的干饼拿出来充饥。
待水足饼饱之后才将东西往回运,看着堆成小山的干柴,我十分担心会将瘦小的赵婵直接压倒,故而我指着旁边的绑好的芦竹道:“婵儿你把成捆的芦竹背回去如何?”
“可是……”赵婵撇了一眼成堆的枯树枝,又满眼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弱弱的提议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不行,眼下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你忘了我可是会武的?几捆干柴还难不倒我。”回想起那日放大招救下他们二人,事后我也一直担心是否会因此而暴露了身份,又或者把我当成妖怪,但显然是我多虑了,他们已经自动将我划分到武林高手那一不忘嘱咐两句才匆匆赶路。
“嗯。”我点头应下,想着等她走远了我再偷偷用术法把干柴运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搬运果然是件费时又费力的活儿,几捆干柴和芦竹便用去整个下午才尽数运回,那厢赵高也刚好买回整整两大车的茅草。
“干得好,小高!接下来只要把破漏的房顶补好就行了。”我甚是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好。”赵高毫不犹豫的说好,一如既往的听话、安静,没有刻意迎合与讨好,只是淡淡的疏离。
那是他仅剩的自尊!
赵高管起袖袍,顺着房檐小心翼翼的爬上房顶,我站在草堆上,将整捆茅草递给他,他则把茅草摊开铺平,一个个把大大小小的洞填上,铺平整。
火红的余晖映衬在他身后,细小的汗珠自发尾滚落,晚风轻拂,这是我记忆里勤恳的赵高。
无需太多言语的配合,这样一次辛勤的劳作终于在月光微露之际完工,尔后他直接坐在房顶之下,扔下几块干饼,“这是用仅剩的钱买的。”
我准确无误的接下,又兀自解下腰间的水袋丢给赵高,“辛苦你了!”
雨,终于在后半夜如期而至,“噼噼啪啪”是雨水坠落的声音,不多时漆黑的夜空里亮起一道惨白的足以瞎狗眼的闪电,下一瞬,石破天惊,声声惊雷震耳欲聋,本来还昏昏欲睡的我立马惊醒大半。
狂风呼啸,我随手抓起一把干草,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否则今晚真得冻死。
“嗯……”身旁的赵婵低声呢喃,随即又向我挪了挪窝。
这丫头,这样都吵不醒,我也是服了。
无奈的笑笑,身上盖的茅草也不知觉往她身上多盖了一层。
静静的撇了一眼赵高,却只见他的后背,气氛静谧得只有雷雨声,也不知他醒没醒?
可他身测的位置却是空的,嬴政还没有回来?
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不见身影?
这货,不会是被困在哪里回不来了吧?
我忧心忡忡的直盯着门口看,多希望下一刻就能看见他一脸狼狈相站在屋外。
然,我耐着性子一等再等,可是嬴政还是没有出现。
于是,我决定起身四下找找看,当我正要朝门口迈出第一步时,映入眼帘的画面惊呆了我。
嬴政昏倒在泥泞不堪的地面,豆大雨水滴滴打在他身上,可他却已然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