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十分钟到六点,苏雪莲离开宾馆的房间站在了门厅外的台阶上,开始眺望外面人行道外那些忙碌行走的人群,她确凿地知道,最多十分钟,有一个人就会从那些人群中走出来向她走来。
虽然已经很熟悉了,不仅是因为通信,不仅是因为看见过他的相片,她还悄悄地请向四叔派人调查过他,有关于他很详尽的资料,可是,她还是感到有些紧张。在她的感觉中,除了她的父亲、两个哥哥外,他几乎就可以算是她最重要的……,亲人还是朋友?苏雪莲皱起了眉,小巧的鼻子好看地抿起,对这个问题她找不出答案,这也本是她现在面临的最艰难的抉择,非常重大。在她还没有好好考虑,一个人已经走进宾馆广场,大步地向她走来。宝蓝色的三件套西装,精神十足的短发,阳光从她身后照在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上,他手中捧着一束雪白的剑兰,苏雪莲心跳加快了。
“苏……”年轻人在她面前停下,从台阶下仰看着她。
“叶……大哥。”苏雪莲快步走下台阶,“是我。”
“哇,差不多跟我一样高了。”叶山鹰把花庄重地递给她,然后夸张地用手在自己额前比划,“先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聊。”
“好的,叶大哥你安排吧。”苏雪莲捕捉到了他眼中对于自己美丽的震惊,这让她很感到骄傲和满足,然后,她迟疑了一下,用一只手捧住剑兰,另一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们就在锦江宾馆旁一家叫清雅小厨的餐厅度过了一段温馨和谐的时光,餐厅不大,斜阳的余晖可以从隐约透窗而入,两个人放低声音说话,叶山鹰开始象通信时一样称呼她“雪莲妹子”,后来简化为“阿莲”,结帐的时候坚决地抢在了她前面。八点半的时候,他们从餐厅出来,叶山鹰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带她去锦城艺术宫听了一场音乐会。他盘算着钱夹中的钱至少要留足,现在绝对不应该打电话向同事求助,他注意到了她衣饰的华贵,晚上必须安排一个与她相配的地方住宿,很可能就是锦江宾馆,两张音乐会的票显然是最好的省钱方式,而且在这时候是合适的。音乐会的压轴戏是小提琴合奏的《梁祝》,苏雪莲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他自然地伸手搂住了她,象一对多年情侣。
从艺术宫出来,他们没有叫的士,两人慢慢走在寂静的长街上,沉默无语,苏雪莲还有些没有从音乐的气氛中拔出来,或者在想着什么,他们在一家街边小摊上吃了碗加糖的汤元粉子,在接下来回锦江宾馆的步行中,苏雪莲经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他现在已经知道她早已在那里定了房间,他辛苦为她留下的住宿费用看来是用不上了,但他这时心里并没有省钱的快乐,他握着她的手,满是汗水。
他一直把她送到她的房间面前,然后象绅士一样对她微笑,晚安,明天一早我来叫你吃早餐。苏莲抬起头,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间,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叶山鹰身子僵硬了几秒钟,然后搂住她,他拥抱着她进房,用脚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叶山鹰被透进窗帘的晨光唤醒。他们的房间在宾馆的后部,窗口西向,昨晚他们临睡前依偎在窗前看了很久星光闪烁的夜空,后来只拉上了那道薄窗帘。
叶山鹰温柔地凝视着那张浩白、美丽的脸,心里充满幸福和满足。然后,她也醒了过来,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娇羞地把脸藏起了被子中,过了片刻,她离开他起身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平静得有些冷漠。苏雪莲没有再回到床上,而是开始穿衣,这让叶山鹰感到失落,片刻后她穿戴整齐地坐在床前,看着他,表情严肃。
叶山鹰急忙从床上坐起来,他知道有什么事情终于来了。
他不是洁身自好的君子,但是这个城市的女人太贵,无论是写字楼里的还是夜总会里的,他可不愿意用他有限的金钱去换取几秒钟的快感,他浪费不起。总共有过的几次***都是因为推辞不了,不得不同流合污地应酬客户,这也足够让他肯定她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处女,这倒有些麻烦了,从书本上得来的经验告诉他,每个女人的第一次通常都有很多附带的条件,有时候是一大笔的钱,有时候是讨厌的婚姻。对于一个二十六岁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来说,世界才刚刚在他面前打开,除非是一桩对于事业很有帮助的婚姻,多半是不在考虑范围内的,可是,她的表情让他感觉紧张。两个人沉默相对,一会儿,叶山鹰突然松驰地暗笑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要他负责吧!温柔、美丽,良好的教养和家世,难道还想比这更完美吗?何况他们通信多年,彼此相知,如果她一定要他负责任的话,他就听天由命吧。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来自乡下的穷孩子,一无所有。他幽默地想,他失去的只有镣铐,而得到,将是整个世界。
“你必须娶我……我要你做我的丈夫。”他突然变得轻松刺激了她,说话的时候更加冷静,有一种隐藏得很深的东西这一刻在她身上复苏。
“不会是真的吧?”叶山鹰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笑着说。“婚姻自由是写进了宪法的。”他伸手去搂她,她坚决地挡开了他。“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受法律限制的。象我父亲,我……大哥。”
“黑社会大哥?”叶山鹰漫不经心地继续开着玩笑。
苏雪莲突然站起来,直直地盯着他:“我大哥叫苏雪峰,你也是江城人,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苏……雪峰!”叶山鹰震惊地看着她。
“是的,他是我的亲大哥,也是江城的大哥,就是所谓的黑社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