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有帝释的打算,十六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小九九,遗迹探宝肯定危机四伏,甚至九死一生,十六虽涉世未深,但也是淸楚明白的。失落秘境危机重重,十六可是亲身经历过的,但也正因此而得到莫大造化,尝过甜头,富贵险中求这个想法无时不刻在十六心头缭绕。加上如今修为大进,前不久更是生生打死一个化神,这些都让十六的自信爆棚,由此相信帝释等人敢冒的险,自己一样能够应付。而且遗址中有能令帝释等人晋阶的灵药,肯定对自己更有好处,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而自始至终,在十六对帝释都是心怀好感,总觉得欠帝释一些什么,一直想着要报答,对于帝释的求助,也是正合乎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不假思索的一口应承下来。
在帝释欢天喜地的告辞屁颠颠的走后,十六再次打坐,进入玄神诀的修炼。
在功法运行后,十六凝神内视丹田中那黑豆般大小的元婴,在朝天峰刚结成婴就被天殇神刃生生耗尽本源,因后事多多,还未好好的仔细观察过。而现在玄神诀第二层功法已经得以修炼,灵力转化有了数倍增加,对于元婴的滋润有了一定的好转,那黑豆大小的元婴在神识的注视下,口鼻端正,眉目清晰,虽然是小到不象话,但实实在在的还是一个元婴。而十六对这小东西有比之原来更加强悍的感觉,其质地仿佛如铁俦一般,只是有点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样子。
其实元婴经过天殇神刃的抽取,无形中是生生的凝炼,天殇神刃为天地异宝,其中暗含法则之力,在天殇神刃动用中,法则之力会倾泻而出,而天殇向元婴索取法力不够用,进而抽取元婴本源,实则是用法则之力把元婴洗劫了一翻,同时也是用法则之力把元婴凝缩了。如果是一般的元婴,经过天殇的法则洗礼,早就飞灰烟灭了,而十六也是不死也重伤,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十六的元婴是由两颗不同的金丹合成的,所以只被法则之力凝缩而没有毁灭。
当然,如果十六法力足够的话,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彼时的十六修为远远未能达到使用天殇的地步,而本身又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天殇神刃本身有灵性,护主心切,就自作主张的主动要求出手,而十六则是稀里糊涂的胆大包天,才有了这个惊心动魄且又荒唐可笑的结果。
现在细观之下,十六发觉元婴又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本来之前还是灰不溜秋的,如今在玄神诀第二层功法影响下,明显的有了微微的光泽。
十六心念一动,催动元婴,施展无相战法,丹田内的小元婴闭目捏诀,一股庞大的法力自丹田涌向经脉,一声龙吟,震得屋梁颤动,一道凝实的青龙虚影自身畔快速盘旋。
十六满意的散去功法,再度凝视元婴,只见元婴脸上似乎有了一点满足的感觉。
一个念头在十六心中蓦然升起:“难道元婴的恢复是需要运行法力?”
朝天峰之战后段,自己是凭着肉躯之力击杀玄镇子的,彼时法力已经殆尽,未有能让元婴发挥。
再后来与蝶舞天试招倒是用上了元婴催动法力,但当时只顾着贪与蝶舞天缠绵,时时刻刻心思都放在蝶舞天身上,无暇细细观察元婴变化,所以直到现在才有所觉察。
当下再不迟疑,十六疾步走出妓院,向着之前与蝶舞天试招的山谷飞去。
一路上催动元婴狂运法力,施展浮光掠影疾速飞行,十六再分神细观元婴,果然元婴的小脸上神釆越来越显眼。
十六心内激动,暗道果然如此,一声狂吼,法力催动到了极致,天空留下了一串残影。
在十六不惜一切的法力催动下,不多时就已来到山谷,十六也不稍作停留,一声狂吼,向着对面的一座十丈小山使出最强攻击,白虎第一式破绝星痕。
一声虎啸,十六伴随着虎影撞入小山,“轰”的一下巨响,漫天尘土飞扬,整座小山夷为平地。
接下来山谷不断传出虎啸龙吟,震天巨响接连响起,一大股尘埃遮蔽了半个天空,整个山谷仿佛遭到了末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十六把无相十三式使了个遍,无一不是竭尽全力,一趟下来,十六瘫倒在地,有进气无出气,脸色惨白如纸。
此时再观元婴,果然大有起色,十六顾不上疲劳,马上打坐回复灵力。
就这样,十六回复一定灵力马上又一顿狂轰,消耗饴尽又打坐回复,一遍又一遍,永无止竭般练下去。
一连几天,元婴虽然大小依旧,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神彩,而且催动的法力也是更加霸道强硬。
终于在一次入定恢复中,十六在御灵环空间得到了第三层玄神诀功法。
十六心头狂喜,一切都没问题,只是自己的元婴达不到灵环的认可标准而已,现在既然知道了恢复方法,就不再是烦恼了。
十六的性子本来比较懒散随意,但是有股死劲头,一尝到甜头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拼了命的狂练。
玄神诀第三层相对应的是金丹境,易筋炼骨,转化灵力的速度更快更好,对于十六的恢复有了质的提升,而且对无相战法的使用也是感悟又深一层,相印证对战大乘的梦境,无相战法显得越来越奥妙,这一来十六更是如着了魔般的沉迷在修炼中。
转眼又过了十多天,十六的元婴还是如豆粒大小,不过却是漆黑发亮,神釆更加飞扬,且多了一股彪悍之气。
这些天来经过这个疯子的竭力摧残,这里已经不是山谷,只有一个铺满碎石连绵数里的深坑。
而在这几天里,有不少修士被惊动到前来一探究竟,基本上都是目瞪口呆的愣了半晌就悄悄溜走。
终于一个僧袍褴褛的老和尚与一个身穿大黄蠎袍的老者连诀而至,在相隔十里外的半空中默默无言,静观着这一切。
而之后所有因为好奇来观察的修士,都被这两个傢伙所发出的灵压所震慑,未曾到达目的地就乖乖的退走了。
在又一次入定中,十六又一次进入灵环空间,玄神诀第四层如约而至。
十六都有种想哭的感觉,自己的修行,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四不象,非人非妖非魔,一直是在兩眼一片黑的情况下艰难摸索着,直到现在这一刻,才觉得堪堪踏入修真正途,这十几天来的疯魔修炼,终于有所回报。
这第四层玄神诀,对应的是元婴境,易经改脉,一经修炼,十六明显感觉了全身经脉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原来相接的经络变成断开,而许多本不关联的穴位,却又连接在一起,居然重塑了一个流通体系,而灵力的转化却得以更加流畅自然,涓涓细流变成了哗哗长河,令十六欣喜不已。
但十六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灵力转化数以倍増,本来就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因为这喻示着可以更快的晋阶了。可惜灵力并不是全归丹田,天殇神刃不知什么时候觉醒了,居然在灵力周天转化完成后截取了一大半。
这天殇神刃是自有灵性,完全不受十六控制,十六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它抽取自己的修炼成果,
懊恼之余,十六还是发现了一个意外惊喜,足以抵消一部分的烦恼遗憾,本来已经烙入经脉的佛门功法,因为身体经脉的改变,已经分崩离析,不复存在,这悬在十六心头的一块石头也就彻底消失。
其实十六不知道,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玄神诀,是魔族大能拓全功毕一生心血所创,被喻为当世三大功法之一,凭一套功法可从练气期一直修至玄神境,才冠以玄神诀,实是世间独一无二强大功法,而这套功法之所以能有如此功参造化之妙,全在于这元婴期的易经改脉。
一晃两天过去,十六从玄神诀第四层的头一次修炼中散功退出,一声淸啸,长身而起,瞬间来到老和尚十丈开外,举手作揖道:“十六沉于修炼,未能及早与大师打招呼,在此谢过大师护法之义。”
所谓护法之义,当时十六沉浸在修炼中,并不是怕被人袭击。无论修炼时多么沉迷,但神识还是有所觉察的。只是会被打断了修炼中的领悟,有时候这些领悟在被打断后,有可能一辈子也进不入去那种境界。
虽然说谢过护法之义是一种客气话,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得到好处。
帝释忙笑道:“道友言重了,道友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喜可贺。”
十六转身朝蟒袍老者又作了个揖道:“十六见过皇叔。”
之前十六与纪其见过两次,一次在山城玉阳子的隐藏落脚处,另一次则是在朝天峰,而且从蝶舞天处也得知,她与纪其是来保护自己的。十大化神,如雷贯耳,所以十六一见之下马上认了出来,对于纪其的出现虽有些许异诧,但还是情理之中。
虽然说纪其是东洲皇叔,十六身上还挂着南荒东线指挥的头衔,双方互为敌对,但以十六现在的心情,那里还把这个放在心上。而且在山城元辰子出手袭杀时,除了帝释出手相助之外,纪其也是现身相出言相助,谁是敌谁是友在那一刻已经完全颠覆。
在当其时十六有可能命都没了的情况下,能出言力挺,不管纪其抱的是什么目的,但那是友肯定不会错,因为如果死了的话根本就沒有敌我之分了。
纪其满意的一捋白须,笑呵呵的道:“道友不必多礼。”
帝释含笑指着纪其对十六道:“十六道友,纪皇叔将与你我一起去天外遗址一行。”
十六讶然道:“皇叔也有这个兴趣,那真是太好了。”
帝释笑道:“老小子如老衲一样,也是寿元将尽,不得不去啊。”
纪其也是笑道:“如果我象十六道友如此年纪又有如此修为,肯定不会前去涉险。”
帝释脸皮抽搐了一下,打了个哈哈强笑道:“此行筹划已久,准备充足,已有八九分把握。预计归预计,意外凶险肯定会有一些,但相信合我三人之力,亦没什么对付不了的。当然,十六道友现在再作衡量亦不迟。”
十六忙道:“两位前辈这样一唱一和,莫非想甩开在下而独吞?”
帝释哈哈大笑道:“十六道友义薄云天,不忍见你我受寿元所逼而身陨道消,舍命陪老头。纪兄,此情当长铭于心。”
纪其正容道:“该当如此,十六道友高义,纪某记在心里。”
十六摆摆手道:“两位都是前辈,不必道友前道友后的称呼在下,就叫我十六好了。”
纪其点头道:“好,好,少年得志而倨恭有度,不亏是连蝶舞天都为之心折的人物,以后你就是我纪其的朋友了。”
帝释笑道:“多说无谓,纪小子,十六小子,一齐回去喝上两杯再谈如何?”
三人相对而视,哈哈大笑,身形闪动,瞬间消失在天际。
在十六三人走后不久,空间波纹晃动,一个须发花白状如乞丐的麻衣老者溜了出来,背上挂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酒葫芦,一抬头,首先见到的是一个相对来说也是硕大无朋的大红酒糟鼻子,鼻子上面有对死鱼般的眼睛,面如老橘般蜡黄,留着两笔老鼠须,说不出的猥琐。
麻衣乞丐来到十六练功造成的大坑左看看右看看,又用酒糟鼻前嗅后嗅,后来干脆拉起衣袖,一招一式的比划起来,所使的招式居然就是无相战法。
老乞丐闹了一阵停了下来,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又裂开泛起白皮的嘴唇,露出几颗焦黄疏落的牙齿怪笑几下:“是元婴,嘿嘿,还不错。”
老乞丐伸手拿下硕大无朋的葫芦,拔开塞子猛灌了两口,打了个嗝,不知道是酒太刺激还是怎么,居然有两滴泪从那死鱼眼滚了下来。
老乞丐举手往嘴上一抹而上,顺势把那两滴泪水也干掉,缓缓的离去,嘴里喃喃道:“总算......后继......有人了。”
老乞丐摇揺晃晃一路行一路唱着不着调的小曲,时而举起葫芦狂饮,时而发足狂奔,疯癫莫名。路上所遇之人都不觉有什么奇怪,不外一个发疯的老乞丐而已。
行了半天后,来到一间墙壁欲倾的破败小庙,老乞丐跌跌撞撞的走了进去,扑的一下坐在地上,呼道:“徒儿,出来吧,今天就送你过去。”
一个人影从破庙的房间行了出来,向着老乞丐躬身施了个礼:“师傅。”
此人赫然是玉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