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带着十六绕着朝天峰转了一圈又一圈,从早上转到了夜幕降临,才直上朝天峰。
在天南门山门附近,西域佛门早早就占了一个山坡,搭好了帐蓬,等待帝释与十六到来。
十六向帝释告退后,随接引僧人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帐蓬,里面虽然设施简单,但席被用具还算齐全。
十六盘腿坐在席铺上,闭目凝神,再次细细观察那颗复活了的妖丹,原本如小指头大小的黑色毁丹,现在变得如鸭蛋大,更加黑的发亮,正在高速旋转,呈现了恒定的状态,那些愿力所化的灵力围绕着一起旋转,形成一个厚重的蛋壳。
而上方自己所修出来的金丹金光闪烁,灵力也在旋转,一正一反,互不相干,整个丹田一分为二,犹如一个磨盘一样。为什么象一个磨盘,因为下方的愿力太多太厚重了,比上方的灵力足足大了三倍有余。
十六心中激动,一下子能拥有这么多的灵力真是不敢想象。当下如正常调动灵力一般,用神识控制妖丹,但结果如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妖丹一如以往,毫无动静。
虽然失望,但十六转眼间也回复了心态,不管怎样,这愿力算是由妖丹控制住了,目前虽未能为己所用,但亦不会造成什么危害,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十六不敢想象,如果这愿力无法控制的状态存在丹田,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而另一个问题是,这佛门功法,已经在经络落地生根,随着自己的呼吸而自动运行,不可终止。
这个是大问题,如果可以控制妖丹调动愿力来使用,这样还可以接受,但问题是妖丹不为所动。而且十六也明白,这些愿力只是人们现在对自己的盲目崇拜而产生的,只是暂时现象,不能作长久打算。十六还隐隐觉得,帝释给自己的功法并不是真正佛门的功法,无法分享佛力,虽然帝释巧舌如簧,但恐怕只是自圆其说。
如此长久之计还是玄神诀转化天地灵气最实际,只要天地规则还在,天地未毁灭,就可以一直汲取灵气。但现在这该死的功法自行运转,根本不由自己控制,那么可不可以同时运行两套功法呢,恐怕是不可能的,这个是常识。
无相战法心诀可以与玄神诀同时运行,是各自性质不同,玄神诀为转化灵力的法诀,而无相心诀为使用灵力法诀,同时运行反而相得益彰。但这佛门功法与玄神诀同为转化灵力的法诀,显然是不可以并存的。
明白归明白,但归根结底只是会有什么后果而已,这后果有可能是经络受损,半身不遂。也有可能产生神经错乱,成为疯子。更有可能灵力互撞,爆体而亡。当然也有可能两相融洽,比之前更胜一筹。
十六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的心性就是不够沉稳,不知好歹,虽然明知有危险,但还是忍不住去尝试的。
说干就干,十六马上双手捏诀,玄神诀功法开始运行。
这佛门功法是一个周天顺流走向的功法,十六首先把握着玄神诀的正向顺着佛门功法而入,神识控制着玄神诀的经络走向。而佛门功法已经不需要神识指引,属于自然运行。
这时两股不同属性的气流各按路径流转于全身经络,有快有慢,时前时后,就算有时同在一处,但都属于同向而行,并沒有产生什么大摩擦,各自呼啸而过,跟而冲入各自需行经的经络,一切还算安好,十六只是在合流时觉得经络猛然胀大,有些酸痛,还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这只是一呼气的时间,玄神诀正向走尽,吸气开始,玄神诀马上反向流动,十六的心悬了起来,甚至有些后悔了。
但是一经启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玄神诀已经自动反向流动。
而佛门功法在这一吸之间,又一股愿力进入经络,开始了正向流动,按照正常流速,这两股不同属性的气流将在膻中相遇。
这只是瞬间的事,两股气流迎头相撞了,十六面如死灰,或者接下来一刻,会变成满地肉沫也不一定。
玄神诀犹如烈阳融雪,摧枯拉朽般穿透了愿力,没有一丝阻碍,没有一丝声响,悄无声息的完成了运行,丹田流入了比平时多上倍的灵力,围绕着金灿灿金丹高速旋转起来。
应该说是玄神诀转化了这一部分的愿力,十六心头狂喜过望,这么一来,就不会空守宝山而不得用了,至少可以剥夺一半。
而此时此刻,相比于日间,愿力已经少了大半,显然是人们已经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恐怕再过一阵接近夜深,愿力会接近于无了,这也是此种功法的缺陷,类似乞丐,靠人施舍度日。
当然,真正的佛门功法是分享佛力,是不会没有的,只是僧多粥少,能取得多少就要看自己本事而已。
十六有些懊恼,早知如此日间就该尝试了,同时对帝释所传的功法再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功法就象一个死缠烂打的饿死鬼一样,对愿力犹如长鲸吸水,偏偏本身软弱无力。相信如果帝释所传的若是佛门正宗心法,与玄神诀相撞,就算不敌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十六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到底帝释想干什么,凭十六的头脑也是无从猜测,只可以肯定帝释安的不是好心。
到了下半夜,愿力愈发稀少,但十六相信,明天一早,愿力会比昨天更加猛烈,自己到时要好好的尽情汲取,多一点灵力保障就大上一分。
这时,自天南门山门内某处,传出一阵如厉鬼嘶鸣般的怪叫,如呜似咽,在夜空游移不定,说不出的残忍暴戻,令人毛骨悚然。
十六无端的一阵心悸。
正在打坐的元辰子也是一阵心烦气闷,差点走火入魔。
秉烛夜谈的玉衡尊者与聂无咎相看一眼,继而双双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帝释本来闭上的眼睛忽的睁开,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似笑非笑。
玉阳子此时正站在天南门的护山大阵外,听到怪叫,愣愣的发呆,似是悲愤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那所软禁梁玉如的别院,一盏魂灯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忽明忽暗。
玄镇子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正伏在梁玉如的尸身上,乱啃乱吻一通,喉咙里不时的发出如野兽般的“嚎啕”之声。
梁玉如双目迷离,也不时发出如梦哎般的轻呼,雪白的肢体无意识僵硬的动着,回应着玄镇子的疯狂。
终于,玄镇子抬起头来,双目赤红,仰天又发出了一阵更加惨烈的怪叫,群山回荡,犹如鬼泣神嚎,整个朝天峰陷入了一片恐怖氛围中,犹如九幽炼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洒上朝天峰顶,人声遂渐鼎沸起来,夜间的惊悚诡异一扫而空。果然,愿力慢慢的增长起来。
当十六走出帐门,帝释已经在外面等着。
帝释微笑道:“小友,感觉还好吗?”
十六点点头道:“还行。”
帝释目光闪烁,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道:“一会的战斗,老衲是帮不上忙了。希望小友马到功成,斩杀玄镇子,不虚老衲苦心一片。”
十六捏了捏拳头,点头道:“谢大师,必当如此。”
帝释点点头道:“我们上去。”
这时,一道粗狂的声音从山下响起:“十六,等等我。”
十六回头一看,只见袁光头扛着一根大铁棍,与一红衣少女,正疾飞而上。
十六心头一暖,快步迎上。
袁光头飞至十六身旁,伸手搂住十六肩膀道:“打架怎能少了我。”
红衣少女横了袁光头一眼,啐道:“应该是看打架怎能少了你吧。”
十六无言的一拳捶在袁光头胸膛:“走。”
两人肩并着肩,一齐御风而起,直飞护山大阵。
红衣少女思晴玉足一顿,嘴里一阵嘟囔,也是飞身而起。
帝释微微一笑,口宣佛号,带着众僧也是腾空而去。
这时,漫山遍野都是人头涌动,各施各法,铺天盖地的朝天南门山门涌去,各种欢笑声,谩骂声,呼叫声,哭喊声,乱七八糟,响彻入云。
待十六与袁光头飞近护山大阵,帝释带着众僧也在后数步停下,而后面的人只能隔着西域僧众远远而停,只有红衣少女飞至袁光头旁边。
十六看到滚滚人潮,想到这番境况是由自己引起的,内心顿时翻腾着不可名状的滋味,有些虚荣,有些兴奋,还有些晕眩,有些心虚,甚至觉得有些脚软。
而愿力似潮水般,一波一波的汹涌而来,十六默运玄神诀,配合佛门功法肆意狂吞,两种不同的灵力如小溪流水,潺潺流入丹田。
透过护山大阵,被十六轰塌的山门牌坊前,站着一群人,为首的三个正是元辰子,玉衡尊者以及天魔聂无咎,玄镇子暂无踪影。
十六一眼望过去,元辰子脸色铁青,双目隐含凶光。聂无咎微笑点颌致意,一派风轻云淡。玉衡尊者不动声色,目光相触,似有几分惆怅,几分哀伤。
帝释走过来十六身边道:“小友先别急,先等等,还不需要你出头。”
过不多时,又有数人来到十六附近。未待十六留意,帝释运气吐声,声音穿透振耳欲聋的嘈杂声脱颖而出:“西域帝释。”
话音刚落,一道道清亮的声音随即响起:“东洲纪昊。”
“无尘居李逍然。”
“冥灵教杜敖。”
“北海元亀”
“东洲纪其。”
“方寸山蝶舞天。”
“齐拜山门。”
整个朝天峰此时寂静无声,人人屏息静气,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听到最后那个如银铃般的声音,十六心中一荡,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
只见蝶舞天一袭白衣白裙,俏生生的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只是余光瞅了十六一下,眨了眨眼。
元辰子黑着脸,也是朗声道:“开山门,元辰子恭迎各位道友。”
说完掉头就走,玉衡尊者与聂无咎也是随之而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恭迎之意。
帝释打了个哈哈道:“我们上去吧,东皇,请。”
东皇也是哈哈一笑:“道兄,你我就并肩上吧。”
两人率先而上,后面众人也是相互谦让一翻,陆续跟上,蝶舞天有意无意的落后在十六身边。
待几大化神进去,马上如烧红的油锅中倒入了水,哗的一声炸开了锅遮天蔽日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涌入,层层叠叠,把朝天峰的天空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声传万里。
天南门的演武场正在峰顶,方圆有十里之大。此时,结界大阵已经开启,犹如一个巨大的琉璃罩覆盖住演武场。
演武场正中,一个紫袍人盘膝席地而坐,对外面的嘈杂环境充耳不闻,仿佛已经入定,正是天南门掌门,玄镇子。
而结界阵法周围,环绕着十个十几丈阔的高台,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几案座,十大化神各带自己亲信门人走上高台。红衣少女回归方寸一脉,十六则由帝释引领走上西域佛门所在,而袁光头则是公然跟随十六一起,不去玉衡那边的高台。其实就算他想上玉衡高台,也没有这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