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的炼制,能有多难?
流传于世的丹方,向来非常简洁,简洁到什么程度?唯有一连串的药名而已。
没有标上各种草药的用量,没有限定草药的年份,也没有说明草药融合的顺序,就这么一张不知所以的丹方,寻常人拿到手也不知如何用这些列出的药材去练成一枚丹药。
药师才会知道,那些都没有意义。即使标明了用量年份,融合顺序,也炼制不出特定的药效来。原因就出在草药上。
每一株草药在生长时的境遇都不尽相同,因此同样年份不同产地的药材所生成的药性浓度就不一样,甚至同一株药材,各个部分的药性浓度也有细微的差别,强调融合的顺序也就成了空话,因为炼制一枚丹药,讲究的只是对每株药材药性浓度的把握而已。
一个好的药师,能精准掌控药材的每一分变化,根据药材的情况用不同的手法去淬炼,提取出恰当的药液,在药液接触空气未产生进一步的质变之前进行有效的融合。融合的方法有很多种,不同的手法除了影响到丹药的药效以外,还有丹药的形态。
散,膏,丸,这是丹药最常见的三种形态。只有丸这种形态的丹药人们才会把它称之为丹,是因为丸能更大限度的锁住丹药的精华,便于人体的吸收。
征得玉临风同意,钱儒剑打开了一个玉瓶。里面躺着一颗通体棕红的浑圆丹药,药香与那些大路货的聚灵丹略有不同,药味较为清淡,却萦绕不散。
世人以为那种揭开容器封口,药香冲鼻的丹药才是最好,实则不然,钱儒剑手里流转过的上品丹药基本都如同手里这颗一般,药香不显但回味长久,这正是药性被锁得极好的证明。若是那种打开后药香浓郁,不一会儿就开始消散的丹药,一般保存的时间都不宜过长,否则药效会大打折扣。
当然这一特性是对普通的丹药而言,还有一些丹药因为药性太过霸道,药香也极为生猛。
以钱儒剑的眼光,自然能判定这颗丹药不俗,但是具体的效果如何,还需得经过精密的鉴定。重新将玉瓶封口的钱儒剑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医师,刚起身便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大药师”将丹药拿出来是为何?若是“大药师”无意将丹药出手,自己这般做派会不会引得“大药师”不快?
不舍地将玉瓶放回原位,钱儒剑开口带了几分迫切:“前辈,这三枚丹药?”
“我欲将这些丹药交给你百宝阁拍卖,所得按你这里的规矩分成。”
闻言,钱儒剑着实激动了一把。
百宝阁所竞拍的物品分两种,一种是百宝阁先出价将物品收购,拍出所得全部归百宝阁所有,盈亏自负。另一种就是如玉临风这般,将物品直接交由百宝阁拍卖,拍卖所得一九分成,百宝阁一,玉临风拿剩下的九成。
至于为数不少的寄售手续费,钱儒剑自然不会提起。
若这丹药的药效真有“大药师”所说的那般优质,那么养魂草危机便可迎刃而解。此时据拍卖还有不到半个时辰,钱儒剑匆匆告退,火急火燎地寻着医师去了。
钱儒剑一走,玉临风立马形象全无地趴在桌子上,连续炼制了三枚丹药,体能和灵气都到了极致,因此吃饭就难免过了度,这会儿肚子有点胀。疾风施施然从领口爬出来,一口吞下了剩下的那半只熊掌。
百宝阁有两位医师,资格较轻的那位负责医治,资格老的那位负责对百宝阁出售的丹药及其他与药材相关的物品进行鉴定。
此时两位医师聚在鉴定用的暗室里。钱松手里举着一根银针,仔细端详着,皱纹丛生的脸上又挤出了几道纹路。两人面前的长桌上放置着一个木笼,里面关着一条体态娇小,浑身光滑无毛,类似老鼠的小兽。小兽的前肢上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小孔,针尖大小,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小孔处正淅淅沥沥地往外滋着一条细细的血线。
钱宇一手用一根食指细长的竹条沾了一些膏体敷在小兽的伤处,初时药膏还能粘附在伤口上,使得血液的流动有所缓解,不大一会儿,药膏被血液冲开,伤口处仍是血流不止。
“奇了怪了。”钱宇眉头和钱松一道皱成深深地川字,以两人的见识,自然能识别出银针上沾染的毒液类似于大嘴蝠的唾液,只不过,大嘴蝠的唾液仅仅是能让普通生物的伤口在一个时辰内不能愈合,药物无法缓解,而眼前这只胎鼠被扎是近两个时辰前的事了。
“我想,这种毒汁应当是两种毒液混合而成。一种是大嘴蝠的唾液,另一种当是五毒兽的胆汁。不过。。。”钱松指了指胎鼠的后腿,“我将两者混合后在刺入到胎鼠的肌肉中后,仅仅只能产生这种效果。”
钱宇顺着钱松的手指看去,胎鼠的后腿上也有一处针扎,一条细小的血渍印在伤口周围,针孔处已经慢慢结上了一层黏糊糊的血浆,虽然没有结痂,但是已经不再流血。
两个针孔产生的时间间隔并不长,造成前肢创口的银针是钱宇拿来的,发觉异样的钱松第一时间分析了银针上毒汁的组成,迅速配了一份出来,却发现造成的效果差得远了。
钱松重新拿过搁在钱宇面前的银针,嗅了嗅,将一道灵气凝聚成比发丝还要细的线,渗入到银针顶端的暗红色液体中去。不一会儿又将银针放下,喃喃道:“没错啊,仅仅是这两种毒素而已。”顿了顿,将银针往钱宇面前一送:“这毒哪来的?”
飞速地配了第四份药膏的钱宇正专心致志将药膏涂抹在胎鼠的前肢上,银光一闪,一根银针突兀地出现在鼻尖一毫之外,感受着鼻尖隐隐传来的刺痛感,钱宇啊一声惨叫:“松老,松老,您手稳点,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说,说,能满足的小子小子一定满足!”
“哦~”钱松狭促地一笑,见牙不见眼,脸上的皱纹荡得飞起:“把你家小黑借我用个几天吧,啊?”
“好,好,啊!”钱宇惊魂未定,被这玩意儿戳到了,可以在鼻子前面黏一棵血见藤了,那玩意儿见血就疯长,以血浇灌三百六十五后就可以结出一颗血见果,以它为主料炼制成丹有续骨生髓的奇效,如果自己的血能流到那个时候的话,钱宇不着实际的想道。
钱宇只是将在徐万华伤口处扎过的那根银针收了起来,兴致勃勃地来到钱松这询问他可知这是什么毒素。
这下把自己坑到了,呜呜呜,小黑,阿爸对不起你。
得到肯定答复的钱松笑眯眯收起了银针,瞥了眼再次被冲开的药膏。这只试验中的胎鼠已经吃下两颗完整的川芎三味了,体型小,血量就少,针孔处的血流的那速度,别看瞬间的量不大,才一刻钟胎鼠就流光了身体内所能产生的血液。
药散根本敷不上去,止血的丹药吃了也不见半点效果,只能用川芎三味这类极速补血的药丸吊着。
一整颗的川芎三味,原本可以完全补充人体在有了大面积创口时,比如断胳膊断腿时所流失掉的血液。这会儿的胎鼠,在隔一个时辰就喂了一粒丹药的情况下,还是表现出了失血过多时产生的精神萎靡,体温下降的症状,甚至神志都开始模糊,喂食的时候到了嘴边的食物几次都不能吃到口中。
前去查探消息的侍从来报,最先中毒的徐光华又服下了一颗比川芎三味更加霸道的补血气类丹药,降香生血丹。降香生血丹比川芎三味要昂贵许多,止血的功效在补血之上,听说这样一枚丹药吃下去,徐光华的手掌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钱松对毒药的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简直就是人才啊,能用两种非常常见的毒素就能综合出这种杀伤性毒液的人,钱松很想见一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的感觉了。
钱宇吃了亏,不仅受了惊吓,还搭上了自己的灵宠,这会儿心里不忿得很,不想搭理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腆着脸左右撬不开钱宇嘴巴的钱松也泄了气,手下翻转间也配了一副药膏,和钱宇一道争先恐后地将竹条往胎鼠的前肢上戳。
摩擦摩擦,火药味渐浓,这俩人原本就是一对活宝,相差一百余岁,按辈分上来讲,钱松算得上是钱宇的师叔,只是钱松从来不讲究这些俗世虚礼,倒觉得钱宇一口一个师叔把自己叫老了。这会儿再想摆师叔的架子已经晚了,索性厚着脸皮和钱宇比试谁能更快配出解药。
钱儒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按理来说,身为阁主,钱儒剑此时应该大喝一声制止二人,再毫不留情得训斥一通,好显阁主威严。
然而敛了步子,没发出一丝声响,生怕干扰到两人的钱儒剑只是呆愣了片刻,随即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寻在。躬身一礼后,钱儒剑手持玉瓶,恭敬地朝钱松道:“松老,麻烦您鉴定一下这三瓶丹药,看看效用几等。”
听说有丹药要鉴定,钱松丢了手中竹条,朝着钱宇哼了一声,随即接过了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