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把个贾庆吉说得心弦抖颤,泪飞涕舞,哽咽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自明确实早有打算,当他得知雷家及柳捕头、捕快八家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觉得真象要败露,他苦思冥想,终于寻得一条解法:要把贾大老爷和查知县推到局外,一切都让朱师爷独揽下来,然后一跑了之。
另外花重金收买高千总、陶大本为查有礼、贾庆吉两人说话。现在是火候了,他需积极活动了。他想,第一步必须赶在官府前,要查知县、朱师爷接受自己的主张,于是他禀明贾大老爷后,亲自护送贾银花日夜兼程去山西。
王自明见到查有礼,即请查有礼将朱青云召来,三人在书房密谋起来。王自明说:“事急矣,官差不日即到!”
接着他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要查有礼推说一概不知,要朱青云包揽一切,给查有礼写封书信托家仆送给查有礼,然后领着家人远避他乡。查、朱二人思考良久,都说唯有如此。朱青云依计而行,当天即领着家人逃走。
王自明亦赶快离开查家回高城,进行他的第二步。他在贾二老爷处取了两万两银票,夤夜拜见高千总,呈上银票,长跪不起,说高把总欲强娶贾大小姐,王喜发总教头很愤怒,在小人面前说要去教训高把总,小人以为他说气话,没有在意,未加严厉制止,小人实属有罪,恳请高大人从宽发落。
高千总其实内心很是嫉妒高大成家富可倾城的财产,对于高大成被杀,表面哀痛,内心像涂了一层蜜。如今见到这两万两银票,滿心欢喜,哪有心思来追查,但面上却假装严肃地问,贾大老爷知道不?
王自明磕着头说,贾大老爷一直不知,他巴不得高把总娶了大小姐,既可不让大小姐守寡,解他心头之忧,又可得高把总做贾府靠山,这是贾府难得的大好事,他怎么能知道了而不闻不问呢?
恳请高大人明察!高千总和善地点了点头说:“有道理。告诉你家老爷,我知道了。起来吧。”接着又说,王管家是要过堂的,大牢是蹲不长的。王自明欢欢喜喜告辞而去。
第二天王自明又塞给陶大本一万两银票,求他从中斡旋。陶知县指点他赶快花重金去打点江抚军,要王自明特别要安江抚军大夫人伍芳菲的心,说江抚军惧怕大太太是出了名的,听大太太的话也是出了名的,伍太太娘家势力太大,没有伍芳菲就没有江抚军。
王自明心领神会,连忙回茶庄和贾二老爷合计,在茶庄拿出库银四万两银票,用小巧精致的楠木盒装上价值两万两银子的金项练、玉手镯、玉碗和象牙筷子四样物件。不吃午饭,买了两块大烧饼,套上轿式马车就赶往云城江抚军府。
江府门卫森严,费了很大周折,花了两百两银票才得以通报进府。又花了百两银票请一位女仆指点了大夫人住所,进了后花园,王自明不敢接近那幢精美的小楼,急得在一座假山边徘徊,两眼却紧盯着小楼。
伍芳菲的贴心使女李翠翠在小楼上发现了他,下楼走近他,问他是何人,怎么擅闯后花园,他赶紧塞给她百两银票,这个目不识丁的姑娘对银票上的字却全识得,喜滋滋地领他进了一楼客厅,给他沏了一盏茶,就上楼报告大太太,伍夫人嗔怪她不经禀报允许,竟敢领人进客厅。
翠翠笑着说,她见那人怀抱精致的木盒,才领他进客厅的,太太不愿见,我下去打发他走。言罢转身就走,伍夫人急忙喝住她,说要下去看看,翠翠偷偷一笑,扶着伍太太下楼进了客厅。王自明呈上楠木盒,伍夫人急不可耐地打开一看,一件件把玩了一下,估量有几万两银子的价值。
她掩饰不住喜悦,问王自明是哪里人,因何而来。王自明说他是高城大甄村贾府的管家,因高把总要强娶贾府大小姐,致使贾府王总教头十分恼怒,说要教训高把总,我当时在场,以为他说气话,未加阻止,谁料王总教头竟然将他杀了。贾大老爷知道后又怕又气又急又恨。
他把对高千总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把贾大老爷的干系推得干干净净。接着,王自明跪下来向伍太太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恳请伍太太在江抚军面前多多美言,保他一条小命。爱财如命,得了重礼的伍芳菲无所谓地说:“起来吧,多大的事儿,我会说道的。”
王自明大喜,但表面却装着战战惊惊,又下跪恳求伍太太帮他谒见江抚军。伍太太心想,他给我礼物如此重,谒见江抚军礼金还能轻吗?于是爽快应承,要翠翠领他去客房暂歇,晚上领他来此客厅见江抚军。王自明犹如三伏天喝了冰冻水,三九天抱了个大火炉,又下跪磕头,恨不得喊伍太太为亲姑太、活祖宗。
晚饭后,王自明正在万分焦急时,李翠翠来领他去见江抚军。王自明见伍大太太后,心里虽然有了底气,但真见到江抚军这样的大官,他还是两股颤颤,不寒而慄。
未开口,就先跪倒在地,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伍大太太同江抚军隔桌而坐,见江抚军皱眉头,就向王自明说,你向我是怎么说来的?伍大太太的这个提醒,实在是醍醐灌顶,王自明滔滔不绝地背诵了他在高千总、伍芳菲面前说过的话,言罢伏地不敢起。
伍大太太见丈夫又皱了皱眉,又向王自明说,起来嘛,有没有忘了什么?王自明突然惊醒,连忙掏出四万两银票,双手捧送到江抚军面前的桌上。江抚军向票面斜了一眼,将银票缓缓推到伍太太面前,伍太太一看,满心欢喜,觉得王自明出手大方,是个办事的人,笑容可掬地说:“哎哟哟,已经带了那些贵重的礼物,又花这些银子,这是咋说嘛!”
江抚军仍是一言不发,王自明又埋头跪下了。伍太太用手指了丈夫,不高兴地说,大成已死,人死不能复生,谁杀人谁偿命就是了。江抚军说话了:“回去吧,高城县自会秉公办理。”
言罢,起身离开客厅。伍太太对王自明说,放心吧,江大人不会过问了。王自明怕的就是高千总、江抚军,如今这两位大人已如此表态,他还有何顾虑呢?
回江府客房的路上,王自明心想,银子真是万般皆能、法力无边的活神仙。它能叫该死的人活,也能叫该活的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