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暗号:他是左耳上夹根香烟,见了面,取下香烟嗅嗅,又夹到右耳上。接头人是:等他将香烟夹到右耳上,拿出一盒火柴摇摇,问“要火吗?自己点。”
说到这里,王栋说:“明日起,每天上午十点前,你就到达那里,替换大老黄。我已通知他从明日起,上午九点半烤好一炉烧鸡,摆好刀、秤、荷叶、零钱,于九点五十分就离开铺子急急回站,中午十二点准时回到铺子,这期间铺子自有人接替。”王栋大口吸了两口烟,喝了一口茶,极神秘地说:“松鼠极隐秘,只有我俩知道,只能和我俩见面,见面时不准有任何人在场。松鼠的后台很硬,他表兄是军统总务处副处长,局座都买他账。参加八路军是万福有自己硬要求的,说他是山西人,环境熟悉,好开展工作。局座嘱咐北平站务必全方位照顾好万福有,说小卒子过河赛大车,不能让他出差错,要我以身家性命担保!”王栋又猛吸了几口烟,喝了两口茶,兴奋地说:“美国参战后,日本败局已定,长不了了。这以后,我们专门对付共产党,蒋委员长又翻印了剿灭共匪的手册,老头子是非消灭共匪不可的!”贾雨大大地喊了一声“好!”
这一天晚上,贾雨回家就告诉王青萍,二人谈了很久,很久。这一夜,贾雨怎么也睡不着,他老是想象老家的山、水、田,想象杀掉甄家满门及其所有的亲友,想象让贾家在原地重建庄园,世世代代统治青龙山那一带……
再说,根据斗争形势的需要,吴南湖武工队已扩展到四十人,个个都有一定的武功,且枪法精准。这四十人分成八组,每组五人吃住、行动在一起。分组时,从部队上来的队员全部分散插开。万福有在刘希树组,原武工队队员基本上一人负责一个组。新的碰头地点是一条小胡同里的独家独院。这家五口人:父母、儿子、儿媳、孙子。儿子叫孙大有,三十七岁;儿媳叫李枣,三十八岁,孙子叫小黑,五岁。父亲是拉黄包车的,母亲贩蔬菜卖。孙大有做党的地下交通员后,为防止万一,要父母带小黑回北平南郊老家去住。李枣接管了婆婆的蔬菜摊。孙大有拉着黄包车,以此为掩护,专做送信、传达、联络工作。
万福有六人于西山联络点联系上吴南湖,四十人开了碰头会,互相认识,共同学习了地下工作守则后,就进了北平安顿下来。万福有借熟悉环境之机,同贾雨接上了头,又同王栋见了面,表示一切行动听命于王栋。王栋要他有了情报就去天桥烧鸡铺交给大老黄,署名一个字:孙。嘱咐他:“不要与大老黄交谈,不能让大老黄知道你在武工队卧底、姓名、代号。我已严令大老黄,不准向来人询问任何问题。没有情报,你也得设法两天去一次烧鸡铺,防止有任务。”贾雨给万福有续了水,王栋接着说,“你是军统的干才,更是我们北平站的宝贝。上峰命令我们对你要严加保护,不可有丝毫疏忽。你也得务求自保,再紧要的任务也不可勉强,要以安全为第一!”万福有一一应诺,没有一点狂傲的意思。这使王栋、贾雨都如释重负,消除了内心怕他难以驾驭的顾虑,十分畅快。万福有离开时,王栋亲切地说:“你我是同志,更是兄弟。需要钱,不管多少,言语一声就是!”万福有感激地笑了笑就走了。
吴南湖凭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觉得队伍扩大了几倍,人员来自各支队伍,须得摸摸底,掌握可靠度。进入北平前夕,他同刘希树商量说,这增加的三十人,有十六位来自西山游击队,是游击队大队长方振军同志选上选、剔上剔的,思想政治上绝对可靠,而且都和武工队并肩作战过很多次,彼此都很熟悉,一般说应该没问题。可还有十四位同志只是凭介绍信来的,对他们却一点不了解,原武工队十个同志可得留心考察他们,布置了任务就行动,不要留有可以钻空子的时间。另外要密切注意观察,一发现可疑之处,要立即采取果断措施。刘希树完全赞同,还补充了两点:一、碰头会只允许各组组长参加,碰头地点不允许组长向任何队员透露;二、各组住宿地不允许各组组员知道。吴南湖一想,立即附议。于是立即召集八个组长开了碰头会,传达了他俩商量的意见,大家一致同意,都说提高警惕,注意保密,留心考察是十分必要的,万一出现了变节分子,损失不会太大。
万福有进入北平很快联系上了王栋、贾雨,他感到很满意。可对武工队其他组住宿地、活动情况却一无所知。他既不敢打听,又不敢私自联系,因为组长一再强调过这些纪律。为此,他十分苦恼。
这一天按王栋的规定,万福有要去烧鸡铺接受任务,可刘希树布置上午学习《为人民服务》,下午结合自己的感受进行讨论,不准外出。他表面装作镇静自如,但皱眉沉思,心绪不宁的情态没有逃过刘希树的眼睛。刘希树想作一次试探,就说:“午饭后出去侦察一下日军在南郊军火库周边岗哨情况,两个一组,互相照应,不可大意单溜,防止发生意外。”言罢,他指定秦大来同万福有一组,马铁丁同祝小喜一组,又说了些注意事项。
万福有同秦大来出了门,急急向南郊走去。在挂着大日本皮革厂招牌的大门前来回走了两趟,就沿着围墙转了一圈。秦大来要回去,万福有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上天桥溜达一趟岂不可惜?”秦大来在山沟呆久了,乍到北平,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内心也想逛逛,听他这么一说,真中痒处,也就跟他直奔天桥。到了天桥,万福有首先请秦大来吃了两块油炸豆腐,接着又拽秦大来去烧鸡铺,要大老黄给他俩各斩半只烧鸡。大老黄一声“好来!”就将一只鸡分成两半,各用荷叶包着分递给他俩。万福有给他钱,他在小木箱里拿出几张零票折叠着递给万福有说:“大哥,当面点钱可不小瞧人呀!”万福有向口袋里一揣,边啃鸡腿边说:“我从来不点钱,也从来都不错。”
说着转身就和秦大来边吃边向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