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老方头，连围观的百姓都愣住了。
五百文，可不是小数目了啊！都够平常人家生活几天了——这小姑娘怕是不懂事，所以才不要吧？
连连采荷都不明所以，转头看她：“杳杳，我们……”
“奶奶，原先父亲常和我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今我们虽穷，但尚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方伯伯做的是不信不义之事，我们又怎能要他不信不义之财？只要拿走我们需要的豆子就可以了。”
戚杳杳露出一丝笑意，缓缓道。
她本就没想拿那不义之财，只想给老方头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他做的欺骗老妇人的事，有多么不齿！
原主的父亲原来经营一家香料铺子，也算一个小小徽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便是他常对原主和戚年年说的话。
做人可以穷，但万不可无耻！
身边的百姓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说得好！”
被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指责，老方头终于感受了那一丝羞愧。
是啊！自己做生意，何时到了这样不仁不义不耻的地步？
他转身将摊铺里最好的黄豆拿出来，重新招呼戚杳杳过来，又倒了一斗进竹筐。
连采荷也明白了孙女的意图，坚持用一斗六十文的价格买下这些黄豆。人群终于四散，祖孙俩也高高兴兴地相携回家。
还未走回豆腐坊，却见有人焦虑地等在巷口。那人见到她们俩，眼神一亮，横冲直撞地跑过来。
“连婆婆！你家年年受伤啦！”
戚杳杳和连采荷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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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信的是巷尾齐家的小虎。
他有些惊慌失措，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刚才我和年年在那棵树下玩蚂蚁，结果他非要爬上树，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
连采荷被吓得不轻，满脸都是褶皱的脸上布满焦急之色。戚杳杳知道她年纪大不经刺激，便扶着她进了豆腐坊坐下，让小虎立马带她去戚年年坠落的地方。
那棵树于巷陌处，离豆腐坊并不远，戚年年此时正半坐在地上，捂着腿大哭着。
他一见到戚杳杳，哭声愈发震耳欲聋：“姐姐！年年疼！年年疼！”
戚杳杳脸色略微低沉，这个熊孩子也适时需要一些教训，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她凶巴巴地走到戚年年跟前，毫不心慈手软地抱起他，戚年年疼得鬼哭狼嚎。
小虎见势不妙，连忙匆匆躲回家里去了。
戚年年见他的小伙伴也不见了，底气少了不少，蔫蔫地窝在戚杳杳怀中，回到豆腐坊，自然免不了连采荷的一顿训斥。
只是生气归生气，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如今骨折，总得给他医治吧？
戚杳杳和连采荷一合计，却发现有些囊中羞涩。
连采荷的豆腐坊本来就积蓄不多，前段日子全用来给戚杳杳治伤了。
现下家里不过两三贯钱，是肯定请不起大夫的。
继父是个混账，她娘肯定也没有钱。
怎么办？
戚年年又开始哼唧：“痛，奶奶，我好痛……”
连采荷有些着急：“杳杳，你看我们应该……”
面对这一老一少，戚杳杳情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奶奶，要不我们拿年年身上那块玉佩去典当吧？”
原主记忆里，戚年年身上带着一块玉佩，似乎值不少钱。
“典当？”连采荷的眼睛也亮了亮。
“年年身上有块玉佩，是爹留给他的。如果拿去活当，应该能拿回来几两银子吧？”
柳暗花明又一村，连采荷激动道：“拿来看看！”
戚年年脖子上挂着的，是一块上好的古文白玉佩。质理温润，黄栗色纯，光彩欲动，形制高古，表里莹澈无纤瑕，制琢亦甚精。
饶是戚杳杳这样的外行，都知这样成色的玉佩，必定价值不菲。
连采荷俨然将她当做了主心骨：“杳杳，你瞧这个玉佩，行吗？”
“行！”戚杳杳将玉佩在夕阳下翻来覆去地看。玉将阳光折射成温柔的流光溢彩，光怪陆离中，自有别有的斑驳剔透。
她将玉佩踹到怀里，踌躇满志地向典当铺出发了。
典当铺离豆腐坊并不远，小小的门面里装满了宝贝。掌柜的正在算账，抬头看了一眼戚杳杳，又低下头去继续打着算盘，并不招呼。
戚杳杳知道自己穿着的素衣并不能引起掌柜的重视。她主动走到柜台前，出声：“老板，我要当东西。”
“死当还是活当？”
掌柜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活当，三个月。”戚杳杳道。
掌柜打算盘的声音更大。
戚杳杳从怀里掏出白玉佩，放到柜台上。
掌柜往白玉佩上瞥了一眼，没说话。
戚杳杳盯着掌柜的脸颊，眼神微凉：“掌柜的，出个价。”
掌柜的眼神微动。
他慢慢将玉佩拿起，放到铺子里昏暗的灯光下照了照。端详半晌，才开了口：“十两。”
戚杳杳的心猛地一跳。
给戚年年治腿伤的钱不过十两有余，如今掌柜的开口就是十两——这意味着，玉佩的价值，必定高于十两！
戚杳杳心中兴奋，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她换了个姿势，斜倚在柜台上，又问：“掌柜的，十两恐怕太少了吧？”
见没有蒙骗过戚杳杳，掌柜的面色有些变了变：“十五两！”
戚杳杳还想说话，掌柜的却像怕她反悔似的，将玉佩快速地收到柜台里，挥挥手，竟然开始赶人：“十五两活当！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那样子，竟然是看她势单力薄，落于危难，就理直气壮来欺负她了。
强买强卖，岂有这种道理！
戚杳杳不气反笑：“掌柜的，做生意没有这种道理吧？”
掌柜的见她使独身一人的小姑娘，底气更足了几分：“去去去，别站在这儿妨碍我生意。”说完，便甩了十五两银子到柜台上，一副送客的模样。
戚杳杳一双寒眸冷冷地盯着掌柜的，深不见底，那掌柜的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想亲自绕过柜台赶她走，却见店门外走进一个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