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禧和王凤英死了?
戚杳杳被这个消息震得惊魂未定,呆愣愣地站在自家田地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砸地不知所措。
还是那边张娘子先回过神来:“瘦子,你亲眼看到啦?”
瘦子慌乱地点点头,声音发颤:“刚才我爹让我去河边抓几只鱼来,结果,结果我看到……村长他们两口子淹死在河里!”
“淹死?”戚杳杳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张娘子已经出了田地,把瘦子扶了起来:“快,你先去和里正说一说,我和杳杳去村里叫几个男人,把他俩的尸体捞起来。”
她不像戚杳杳那般震惊,似乎是见多了人的死亡。
“等等。”戚杳杳已经慢慢缓过神来。她听见张娘子这样说,缓步走到他们两人的身旁,道,“还是直接报官吧,让仵作来验尸才是。”
后世的人都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如果贸然将尸体搬上水,也许会毁灭什么证据。
张娘子理所当然道:“有啥好报官的?必定是王凤英做了那样的事,羞愧难当,投河自尽,村长便也跟着去了。”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同情之色。戚杳杳知道,她家被偷了好多腊肉,此事揭开,她自然恨极了王凤英。
瘦子却有些犹豫。他看着戚杳杳,皱眉道:“杳杳她好歹是县城里的,也许比我们懂也说不定,要不然我们就听她的吧,报官总没错的……”
张娘子打断他:“这里离县衙门多少路?一来一回的,就要花掉不少时间。难不成我们都不做事了,就守着帮王凤英讨还公道啦?再说了,我都说了,他们肯定是自尽,不用查的。”
那句“守着帮王凤英讨还公道”,一下子刺地瘦子狠狠一皱眉。
他家好多米都被王凤英偷走了,当时害得他全家人都跟着挨饿!王凤英那时都没管他家人的死活,现在她都死了,他何必多管闲事?
想到这,他立马小跑离开,往里正家的方向而去。
戚杳杳见他的神色变化,便猜到他的想法。她心下微怅,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立场将瘦子叫住。
毕竟,受过王凤英戕害的人是他们,而她,却没有任何的损失。如今再多说,反而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现了。
她心里无端难过极了。
张娘子看着她:“杳杳啊,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一起去叫几个男人,把他们捞上来!”
“我……”戚杳杳有些犹豫。
张娘子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是觉得他们因为你才死的?”
其实不全是这个,可戚杳杳还是点了点头。
张娘子安慰道:“我虽然没读过书,可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王凤英做出这样的事,得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应该的。”
张娘子她不明白。
他们谁都不是圣人,又如何有权力决定谁对谁错?戚杳杳的人生准则是,谁欺她一分,她便还上七分!可是王凤英本来就没有真正地欺过她,她对那个本来就可怜的妇人,真是恨不起来。
戚杳杳没有回答她。
她与张娘子去叫了几人到河边,将村长夫妇捞了上来。两人似乎在水里已经浸泡多时,面容苍白浮肿,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他们身上的财物没有任何丢失,村民们便更加觉得是两人羞愧难当,投河自尽。两人皆已无亲属在世,大家便用他们身上剩余的钱财买了两口薄棺材,将两人草草掩埋。
因为此事耽误,戚杳杳这天很晚才回了家。她慢吞吞地走到巷口的豆腐坊,只觉得无力而沮丧。
世上的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可这世上的人,总是不明白。
她低着头,正要踏进豆腐坊,却听见墙后的阴影里有人唤她:
“杳杳。”
那声音清越干净,仿佛夏夜微凉的清风,吹过竹林,吹过山溪,令人气爽神怡。
戚杳杳一听便知是谁。
她转头,也打了一声招呼。
林归远还是那身白衣,素净幽远,就算在浓浓的黑夜里,都能清晰地看到他清俊的眉眼。
他微微笑着,开口:“怎么今天这样晚?”
这语气,竟然有点像审问小妻子的丈夫一样。
戚杳杳脑中闪过这种诡异的想法,片刻之后,她的耳朵微微红了:“有,有点事耽误了。”
林归远“嗯”了一声。
戚杳杳脑中又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你不会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吧?”
天呐,风华清卓的帅邻居在这里等着自己回家?Exome?
幸福来得太突然,戚杳杳有些懵逼。
林归远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淡扫过:“出来关院门,刚好遇上你。”
戚杳杳这才反应过来,往他身后看去。果然,那院子的小木门已然掩上半扇,而林归远衣衫单薄,显然是准备睡觉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好,好梦。”说完,便准备闪身进到豆腐坊里头去。
这自作多情得太丢人了!
谁知林归远叫住她:“慢着。”
戚杳杳顿住。
林归远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莫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戚杳杳一愣。
未等她回答他,他又开了口:“平日里你不会回来得这么晚,而且总是笑嘻嘻的,想必是在枫树岭村一切顺利。只是今天,你面上愁云密布,我若再看不出来,那也不配你叫一声‘归远哥哥’了。”
不知怎的,戚杳杳觉得从他嘴里说出“归远哥哥”四个字,满是暧昧气息。
她的脸又是一红。
这个少年面上是正经沉静的模样,怎么她总能听出一些撩拨调戏的弦外之音啊喂!
有毒!
幸好有夜色遮掩着,否则她这样也太丢人了。
戚杳杳平复了一下蠢蠢欲动的心,才道:“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也说与我听听。”林归远打断他,语气中竟然有不容拒绝的威严。
戚杳杳知他一直是淡然悠远的人,可是此时这般霸道,这样的反差竟然没让她生出半分反感。她听话地理了理思路,才向林归远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