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明愣道:“一举三得,何三得?”
“其一,乃是隐飞虎之实力。”杨帅解释道:“飞虎寨多年来在董先生以及寨主的带领下,休养生息,只为有朝一日跟随明主反抗暴秦,陈胜吴广大泽乡之后群雄并起,秦军定然有所举动,平息各处战事。想必董先生已经为飞虎寨寻到明珠,恐秦军觉察飞虎势力而攻之,且此刻飞虎弱兵与秦军难以抗衡。反之若飞虎寨只是乌合之众,匪首聚集,秦军根本无所惧,自然不会围剿。”
董思明点头,心中不由佩服面前这个文弱的年轻人。
“其二,董先生用飞虎攻打沣水这个不足为奇的小地方向明主投诚,以表其反秦政之心。沣水虽小,却依旧是秦政所在,秦军不会在意沣水小地,那明主却清楚飞虎此举的用意。”
董思明面露惊讶,心中竟然颤抖不已,暗念此人若非朋友,定然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其实他如何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杨帅看多了电视,学多了历史,自然而然的就看透的东西。
杨帅没有理会他的神色,继续道:“而扰乱英寨主杂念,以免招惹是非,便是董先生的第三举。”
董思明听到这里,豁然起身,惊道:“此话何解?”
杨帅道:“数日前曾有刺客宿倚然向飞虎寨下战书,杀死寨主英布之弟英举。倘若寨主没有其他事情阻碍,定然会下山向那宿倚然报仇雪恨。而此刻寨主根本不亦轻举妄动,况且看宿倚然的功夫,根本不在寨主之下,加上寨主那股豪气,出现闪失也是在所难免之事。此时若是先生与他讲解这番道理,他即便是口上答应下来,不去见宿倚然,心中也会怨恨先生,以为先生不要他报杀弟之仇,日后定会生下祸根。攻打沣水一事之后,秦军即便是不怪罪山寨,也自然会做些表面功夫,如此下来,寨主根本就没有时间应对宿倚然。”
一番话听的董思明目瞪口呆,许久之后才茫然的点头,双手拉住杨帅坐下身道:“韩兄果然神人,董某苦思冥想的一条计策,韩兄寥寥数语依然道破,普天之下除韩国公子张良之外,恐怕在无人令董某如此敬佩了。”
杨帅口上谦虚,心中却欢乐出奇,没想到自己胡言乱语的几句话,竟然可以令人拿自己与张良相比,实在是荣幸。
一阵夸奖之后,董思明话锋一转。“如此韩兄可知董某所随名主为何人?”
杨帅心道,谁不知道你们这次跟了项羽,征战南北,即便是你聪明,怎么也算不到自己跟了项羽就是死路一条吧!心中这样想,人也学乖了。之前他没有考虑就拒绝上山之举以及不加犹豫就说出董思明的身世,差点丢了性命,此刻如果直接讲出他们将会跟随项羽,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情。当下摇了摇头道:“这些兄弟可参祥不出。”
董思明见他话间神态怪异,心中已经想到一二,笑道:“韩兄恐怕并非不能猜祥,而是有何惧吧!”
杨帅暗笑不答,一转话题问道:“莫非董先生深夜找在下,便是谈及这些?”
董思明摇了摇头道:“此事只为其一。此刻县属已经派人来飞虎寨,相请寨主赶往县属,恐怕是为了沣水一事,董某与寨主必要同赴县属。而另一面那宿倚然与寨主之间的约定就在明晨,若是寨主不肯相见,难保他会来飞虎寨生事,到时候所有的计策都将被其攻破。董某来寻韩兄,便是想请韩兄给些见解,来解决此事。”
董思明你这只老狐狸,杨帅心中暗骂。这简直就是明摆的事情,口上说他自己要与英布去县属,此刻却来找自己想办法解决宿倚然的事情,倒不如直接要他去见宿倚然送死。以前他还对董思明有些敬佩,此刻完全消失。不过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无法拒绝,略微思索了一番道:“如此董先生便安心随同英寨主赶往县属,宿倚然之事便有为兄来处理。”
口中如此,心中却接连叫苦,暗想宿倚然那个小丫头虽然是女子,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果不先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此命休矣!竟然连后者与董思明交谈也含糊而过。
次日,董思明、英布一众人踏星下山,临行前董思明暗地里交给了杨帅一卷竹简,上面扭扭曲曲的不知道写些什么,只是告诉他万不得已之时,竹简可以保命,凭杨帅的理解,里面应该是写着英布是则非匪辈之类的话。暗下想想董思明相的还是周到,相信有了这封信,说什么宿倚然也不会随便的杀了自己。
临行之时,香姬为她选了一件干净整齐的青色长袍,一顶灰色冠顶,遮掩住他的短发。至于之前的那身运动服早已经不知道去了那里,反倒是这身青色长袍加上那顶冠,更显其英俊的文生面孔,十足一个秦朝文士打扮。
他始终不忘记那两个黑色的包袱,将裹着《汉韩遗墓》的那个包袱继续负在背上。至于那把古剑,在这个年代里,什么人都带着兵器闲逛,倒是背在背上麻烦得很,索性学着山寨那些人一般,挂在腰间,带了十几个寨中兄弟,亲自点了上次看到被宿倚然放生的那个小喽罗下山。那小喽罗上次死里逃生,这次自然不会自愿前去,怎奈又不敢违背寨中的规条,不得不从。
香姬手拉杨帅手腕,泪花盈盈,显然是舍不得。杨帅自然不会傻到告诉她自己去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么说这个女人在他的心目中虽然不是性伴侣,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她对自己的那份情意,在这个时代里是最重的,令他无法抗拒,悉心安慰了几句,这才狠下心来离去。
十几个山寨之人各乘一骑,较上次杨帅见到的英举带的那些人威风了许多,毕竟每个人都能有一匹马,看上去威风凛凛,不一刻已经到了穆草颉。
远远的杨帅已经见到那匹枣红马上的宿倚然换了一身乳白色的长袍,背负长剑,正若有所思的目视着远方,听见声响猛然间一侧头,望着杨帅的目光瞬间带出几分惊讶,继而是失望,不待杨帅带马,已经调转马头,手指其道:“原来你这厮竟然是飞虎寨匪徒,只恨当日未曾取你狗命。”言语中戾气十分。
“宿兄,我想你误会了。”
“何来误会?”宿倚然怒道:“英布那厮何在?”
“寨主他没有时间理会你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既然那厮乃如此鼠辈,宿倚然便杀上飞虎寨,取其头颅。”
“慢着。”杨帅一摆手道:“你要杀英布,无疑就是因为他是楚国名将之后,没有反秦之志,怪他为寇。事实上你根本不了解英布,他为寇乃是为时事所逼,其山寨子弟根本就没有传闻中的那般不羁,整装待命无非等待明主跟随其后。此刻其以觅到明主,不日便会投奔,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此番话讲完,宿倚然的面色稍有缓和,不过只是一瞬间已经又变怒气。“你言他觅得良主,主为何人?”
“楚国项燕之后项羽。”(根据正史,项羽为楚国大将项燕的孙子,后者项羽与叔叔项梁共起兵,称之为‘项家军’,项羽也自称项燕之后。)
“项羽?”宿倚然瞪着杨帅,似乎又几分不信的道:“果真如此?”显然已经信了几成。
杨帅见她信了几成,心中一喜,伸手入怀掏出董思明给自己的竹简道:“宿兄倘若不信,看看这竹简便知。”言罢!竹简丢过去。
宿倚然没有用手接,手一杨,手臂如同幻影一般,背负在身后的长剑已经拿在手中,剑尖刺入竹简,见没有异样,这才接过竹简。杨帅在佩服她武功的同时,不得不佩服她的细腻,这种女人若是跟在自己身边,即便是在这乱世之中,自己也不用担心危险了。
他这么想着,宿倚然已经看完了竹简,本来已经没有几分怒气的面孔怒气横生,猛地在马上飞起,身形如箭直奔杨帅,不待杨帅反应过来,一脚蹬在他前心之上,杨帅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跌落马下,重重的摔在草地之上。
身后的那些小喽罗眼见如此,哪里有人理会,纷纷调转马头逃走。
杨帅跌在地上,胸中沉闷,嘴中血腥之气涌过,一口鲜血喷出,手捂胸口正要起身,宿倚然已经落在他身前,脚踏在他胸上,竹简仍在他面前,高举长剑怒道:“小厮,竟然敢戏耍宿倚然,今日便取你头颅。”言罢!举剑而下。
“慢着。”杨帅顾不得体上疼痛,一举手喝道。
宿倚然剑已经落下,被杨帅如此一喝,竟然不由自主地将剑停在半空。杨帅挣扎着站起身。“我说,你别动不动就取人家头颅好不,杀人很过瘾吧!你能不能说清楚了再杀。”
宿倚然一皱眉头,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杨帅捡起竹简,猛地扔进宿倚然怀中。“反正死也死了,你先给我念念上面写的什么,让我死也瞑目了。”他抱定必死信念,所以讲话毫不客气。
从来没有人敢在宿倚然面前如此嚣张,一时间竟然弄得她目瞪口呆,想了许久才拿起竹简道:“吾兄韩君,呈以君谏……”
“行了,告诉我什么意思。”
“你……”宿倚然一怒,却没有发作,收起竹简道:“那董思明告诉你,为了你行事方便,特在寨主那里为你取得一道特别指令,你可在飞虎寨调遣兵马,施行寨主之职位。”
“我靠!”这一句杨帅骂出了口,一直以来董思明都不知道自己不识字,而自己偏偏自作聪明的以为他这封信是写给宿倚然的,没想到一封信却害了自己的性命,实在不值,不由长叹了口气道:“你果真要杀我?”
宿倚然不知道他搞什么鬼,想了想道:“本来却要杀之而后快,且想若是英布助明主反秦若是属实,此刻之举实在不该。所以宿倚然决定暂不杀你,待弄清楚此事真伪再刮之不迟。”
说了半天,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不杀他了。这也就是杨帅唯一希望的一点。当然他不是很清楚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为什么会如此理智的想事情,不过捡回了这条命,怎么也不能与她多聚片刻,一抱拳道:“如此在下告辞了。”
“慢着——”宿倚然喝道:“宿倚然之是言暂不杀你,却未说放你。”言罢!拎起杨帅的腰带,飞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