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华刚整理好衣衫，罗湘玉就举着烛台到了门口：“爷，出事了，容妾身进来说？”不等顾清远回复，罗湘玉推门就走了进来。她披了一件大氅，发丝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的。念华下意识地拢了拢头发，余光里看到顾清远拉了条被子把自己盖严实了。
“大奶奶？”罗湘玉没想到这个点儿念华还在顾清远屋里，有一瞬的失神，念华忙问了一句：“外面怎么回事？”罗湘玉想到外面的情境，有点怨恨的瞪了她一眼“秋嬷嬷带人来了，说是要见奶奶。”
“见我？“念华大吃一惊，顾清远也连声问：“什么事非得要在夜里头见？”罗湘玉快步走到床边，从幔干上取下一件外袄，替顾清远披上：“妾身不知。秋嬷嬷让妾身先来禀了爷，再唤奶奶出去。”顾清远不耐烦地挥开罗湘玉，“什么事？让她进来说！”
秋嬷嬷就进来了。顾清远的屋子秋嬷嬷下晌才来过，那会进来时人是笑咪咪的，这会进来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带着一身寒气。
“嬷嬷不必瞒我，何事大夜里要见我屋里的人？”顾清远不等秋嬷嬷把礼行完，有些气急地打断了她。秋嬷嬷沉稳得很，知道顾清远着急，一边答话，一边把礼全了。“大爷莫怪，夫人让老奴请奶奶回去问个话”，秋嬷嬷转头看向念华：“说清楚了，老奴立刻把奶奶送回来，若是说不清楚??????“她向顾清远微微施了一礼，”事情没查清楚前，奶奶就得留在睦元堂了。“顾清远仿佛耐心都被耗尽了，用力拍打着床板：”什么事？究竟什么事？“罗湘玉慌忙按住他的手”爷，仔细手痛！嬷嬷您直说便是，不打紧！“
”奶奶奉给夫人的拜垫里暗藏利器，夫人今日头一回用，被伤了腿。“秋嬷嬷略想了想，还是坦白地说了。”不可能！“念华大骇，”拜垫是我亲手所做，屋里人都瞧着呢”。秋嬷嬷沉声道：“不是夫人不信奶奶。东西从奶奶手里出来，已有多日，中间也经了几个人的手。只是蒙害当家主母事关重大，涉及到此事的人，不管是谁一律都要拘起来问清楚。”
顾清远大吃一惊，掀开被子就想要起来：“母亲伤到了？伤得重不重？看过大夫了没有？”罗湘玉慌得急忙拉他“爷！爷！外面天寒地冻的，出去不得！”念华顾不得担心自己，也急忙上去相劝，春燕带着春凝等人跪了一地，把出口堵了个严实。
秋嬷嬷起身挡在顾清远面前，拿出长辈的口气来：“夫人无妨，也请大夫来瞧过了。敷完药老奴等已经侍候夫人歇下了。大爷这会子要去睦元堂，夫人为免大爷担心，少不得又要起身，反倒搅了休息。“见顾清远面上有了松动，她忙施眼色让罗湘玉扶他回床上坐下，待顾清远坐定了，秋嬷嬷往前迈了一步，拿出诚心来，细细地劝，语气里满是痛惜：”夜里风大寒气重，大爷出去受了凉，万一有个好歹，咱们精心养的这两三个月可就白费了，且不说老奴的罪过大了，夫人更是要心痛！大爷，今年是大爷成亲的头一年，今年的大年夜，夫人还盼着大爷能陪在身边吃个团圆饭呢。“听了这话，顾清远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这连夜传人一定是肖氏的意思，低头挥了挥手：“罢了，清者自清，周氏，你且随嬷嬷去吧。”
念华就跟在秋嬷嬷身后走出了屋。屋外寒风四起，吹得树枝乱摇，发出呜呜地声音，让她觉得身心俱冷。院里晃动的火光象极了当年周府被查抄的样子。当时念华和姐妹们挤在一起，心里也是怕得要命，可那会儿身边还有亲姐妹、有相熟的丫环、老妈子相陪，如今呢？念华回头看了看顾清远所在的屋子，眼泪悄声无息地掉了下来。上一刻还在耳鬓厮磨，下一刻就放手让她跟人走了，自己终究和那三媒六聘的妻不一样，并没有在他心里。
“奶奶，奶奶”，春雨抱了个棉披风追上来“外头冷得紧，奶奶快穿上点！”她又扭头去求秋嬷嬷：“好嬷嬷，奴婢是贴身侍候奶奶的，就让奴婢跟着奶奶去吧。”“你要做那忠仆，”秋嬷嬷脚上没有半点停留，瘦削的身板挺得笔直，“明日先把你奶奶惯常用的东西收捡好了早些送来是正经。”
院外停了两乘小轿，有婆子过来扶了念华坐上其中一乘。念华坐定后吐出了一口长气，定了定心神。她猜测秋嬷嬷如此大张旗鼓地连夜传她，只是睦元堂装个处事公平的样子，免得有不服气的说嘴。
跟着秋嬷嬷进了睦元堂，肖氏跟前的春旺接了念华进了偏院的厢房，春旺捧了热热的安神茶给念华：“委屈奶奶暂时住在这里，夫人查完事就送奶奶回去。屋里缺什么奶奶只管找奴婢要。今日太晚了，奶奶先安心歇息，一切等明日见了夫人再说。”念华环顾四周，见房间虽小，寝卧的东西却一应俱全，屋里还烧了炭，并不寒冷，便点了头道了句“有劳了。“春旺叫来小丫头侍候念华睡下不提。
